第53章

“几个小姑娘闹矛盾罢了, 与谢家无尤, 侯爷无需客气。”他的脸上辨不出喜怒, 只是惋惜地瞧向沈蔻那只裹得如同粽子的脚丫, 声音亦稍添柔和,“只不过, 她这只脚伤过两回, 旧伤未愈, 又添新创,疼得很。本王在这儿陪她坐会儿, 等脚伤好些再走,无妨吧?”

谢峤辨不出这是真情抑或假意,只佯作关心, 道:“若伤得很重,我再请个郎中来帮沈姑娘瞧瞧吧?”

“不必,静养会儿即可。”

江彻说着, 见谢峤杵在那里,一双眼睛直往他脸上瞟,便道:“今日太夫人寿宴,阖府欢喜,侯爷不必耗在这里,自管招呼宾客吧。”说着话,扫了眼陈设精致却无物可供消遣的屋子,补充道:“帮我找本书即可。”

谢峤嘴角抽了抽。

宴席上姑娘们争风吃醋,不慎被掉落的瓷盘蹭了下而已,还能砸断脚趾不成?江彻这般郑重其事,分明是故意张扬,要赖在客舍。但外头都是前来道喜的宾客,他没法强行请医延药戳破江彻的谎言,又不好跟江彻闹将起来,只能拱手应了,请江彻稍候。

江彻也没再去宴席上露面,随便找了本书,在客舍里陪沈蔻养伤。

这一养,就到了入夜时分。

谢峤数次过来,都只看到沈蔻倚枕阖目,江彻端坐翻书。

据留在客舍伺候的仆妇回禀,整个后晌,俩人除了用些果点菜食之外,并没做旁的事。江彻偶尔会撂下书,询问沈蔻脚伤如何,沈蔻则眉头紧蹙,不时就要说疼,还拆了细布换过两回药。待仆妇说要请郎中瞧瞧,又都断然推拒,只命侍卫回府取药,不知不觉就耗到了此时。

谢峤听了,几乎想破口骂人。

也从这故意逗留的做派中,窥出了江彻的意图——

红丸案的事上,江彻竭力去搜寻人证,谢峤拦不住他,就只能在东宫和穆王府严防死守的间隙里,尽力毁去些要紧的罪证。今日江彻特地带了仪仗随行,那都是精挑细选的虎狼之兵,借着取药的由头出入侯府,分明是打算趁乱行事,窥探侯府机密。

谢峤被人持刀逼上门,就算有扣留沈蔻的心思,也没那能耐,遂挑着轻重缓急,将得力的好手都布在书房附近。

整个后晌过去,江彻却毫无动静。

直到方才书房那边来禀,说有人穿了夜行衣,欲趁夜闯入书房,被守卫发觉后重伤了三名守卫,仓皇潜逃。看那架势,进退皆从容不迫,恐怕只是先打头哨来探虚实,再跟江彻带的侍卫里应外合,强闯书房。

谢峤听了,顿时大怒。

侯府的书房是自家子孙都不能轻易踏足的机密之地,江彻这般作威作福,当他是面团捏的么?侯府再不济,也有看家护院的好手,更别说周家死士潜入京城,在侯府周遭藏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白日里,谢峤已命那些人戒备,随时待命,稍候若真打起来,还不定谁胜谁负。

倘若江彻真的撕破脸,欲不顾后果调动府兵,他难道会坐以待毙么?

京城里山头林立,谁还没个帮衬的!

到了万不得已退无可退的时候,少不得要拼力一搏。

谢峤冷笑,朝贴身管事吩咐了几句,孤身直奔客舍而来。

贺寿道喜的宾客已然散尽,白日里虚与委蛇的客气也荡然无存。他进了客舍,见烛光下江彻仍岿然端坐,那个娇气的沈家女已在榻上睡着了,便敷衍着拱手道:“王爷陪了整日,沈姑娘的脚伤还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