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目眩之中,他强撑着直起身体,透过睫毛上沾染的红色液体,他看见那个穿着深棕色衣服的男人,不知何时从摩托上摔了下来,沿着地面滚了好多圈。
卓凡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穿过了撞飞出去的、已经彻底变了形的ICONSheene,停在距离他的车有几十米的,满身血红色的安诺面前。
世界顷刻间天旋地转。
卓凡麻木又迟钝地跪下了身,伸出颤抖到几乎无法自控的双手,将血泊中的安诺从地上抱入自己怀中。
质量极好的头盔在与地面的强烈摩擦后已经脱了皮,轻轻一碰便松开,从安诺头上滑落,随之溢出的,是源源不断的,带着腥味的液体。
那是大片大片的、颜色鲜艳又刺目的血……
“安……诺……安诺……”卓凡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如同老旧机器在电力下被迫工作时发出的噪音那般干哑,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可是安诺并不理他。
怀里的人双眼紧紧闭着,如睡着了一般安详。
漂亮的双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原先白净的面庞一如既往地冷艳,如盛放在花园里的红玫瑰般妖冶。
可他不是被锁在屋子里的玫瑰,他是生长在路边的蒲公英,他不属于牢笼,他属于天地。
他想离开时,会借着风力越过一层又一层的栅栏,穿过一个又一个保镖,卓凡根本拦不住。
“安诺……你醒一醒……”卓凡一声声唤着臂弯里的安诺,却始终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你他妈的,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我求你……我求求你……”
“我他妈是不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你打醒我,你打醒我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今天早上不是对我说,让我回来吗?现在我回来了,我还给你带了蒲公英,我知道你最喜欢蒲公英。你睁开眼睛,我给你在花园里种好多好多……”
“你回我话啊……”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原来被冷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原来不被自己的爱人理会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样地,让人痛不欲生……
周边保镖的车从四面八方赶到了,警车鸣着笛来了,救护车闪着灯停在了安诺身边。
卓凡抱着怀中连多的一句话、多的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的安诺,哭得身躯颤抖得格外厉害。
他呜咽着把头埋入安诺的脖颈,瞬间泪如泉涌。
车上的那束蒲公英因为刚才的撞击滚落在了车座下面,花瓣散落一地,安静地睡在了枝干边上。
早就失去生命的它,有一个讽刺又美丽的名字,叫做永生。
可谁又知道,这束永生花,有一个极其悲伤的花语,叫做无法停留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