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只等着你自武馆休息了再额外找时间给你讲书,这种待遇可是别人拿着银子都求不来的,尽管后来陈先生因为你不去读书的事儿恼了你,可你的天分是在的,村长说你这双手本该用来读书写字,这也没说错,你为何不……”
“你以为回头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
顾瑀的眼底泛起散不开的阴沉晦涩,呵了一声缓缓闭上眼说:“入了浑水的人,再想干干净净地抽身,痴人说梦。”
十岁离家入武馆,二十入赌坊,转眼数年将过。
赌坊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他一根棍子一碗饭,这是抹不去的事实。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数年间侥幸没死活到现在,正是给赌坊卖命偿还恩情的时候,赌坊多年来的规矩也亦是如此。
赌坊里活大的人,只能死在赌坊里。
那些人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抽身?
一旦他露出这样的想法,等待他的一定不仅仅只是报复。
而且……
现在也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顾瑀用力闭上眼压下翻涌的复杂,摆了摆手阻断了霍三的劝说,淡淡地说:“我的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别说了。”
霍三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所有未能出口的话全都化作了一声难言的叹息。
他拍拍身上的泥站起来,刚要走又忍不住转头看着顾瑀说:“瑀哥,你自小就跟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脑子活络人聪明,学什么都快,也有本事,现在还娶了那么一个能干的嫂子,你要不还是多想想以后吧,不然就这么一辈子烂在泥地里,真的可惜了。”
“可惜了吗?”
顾瑀意味不明地自嘴角扯出一个说不清滋味的笑,听着霍三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再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夜色苍穹和闪烁的繁星,喉间不断扑涌而来的都是苦涩。
能为天上璇玑星,谁会甘当脚下泥?
只是这前半生的命,没一刻握在他的手中……
不过往后或许是会不一样的。
毕竟他的小媳妇儿才是正儿八经的聪明又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