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编了根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满头乌发色泽极好,在人群里巴拉一会儿,弯腰拱进去。
今日衙门里头的仪门也开了,站在头门前一眼望过去便见里面的天井中立了个牌坊,上头的字十安认不大全,索性便移开视线。平日里六扇门跟前不准坐卧喧哗,看牌赌博,今日能围观,一群人闻风而来,回头一看,可谓水泄不通。
“听说今日是长公主主审。”
“你说的可是真的?”
“呸,骗你们做什么?”闲汉吐出瓜子壳,反手又摸了一把瓜子,“大家可不都是听说,不过十有□□是真的。”
十安竖着耳朵,心中好奇。因为这个世道能同男子一样的女人,独她最为出众。
站在前排,不多时她也看见她家少爷了。
宋三少爷穿着一身素净的道袍,袖手立在一旁,不多时三声梆子响过,一个人并一个书吏进了大堂的暖阁。
那人坐在海水朝阳图前,未曾着官服,穿着金地缂丝八团牡丹莲花海水崖纹长袄,下着银十二幅湘裙。梳了个分心髻,头上只插了一只金累丝的双凤衔珠钗。
体态轻盈,玉颜胜雪,自幼养成的华贵气度松石县的人也只头一次瞧,虽她是个女人,也无人敢再她来之前那般议论纷纷了。
今日审的是两个人,照理说,长公主大驾,审的不该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可这松石县它闹翻天也没大案子。
于是先被衙役衙役压上来的李四跪在月台上,没有心里准备一双鸡眼盯着长公主看傻了。
原、被告受审前先对唱名。
长公主垂眼看着纸上那人的名字,笑也不笑,平缓无波唤了他们一声,李四喊是,告他的那家也应声。
“本宫以为是多么难得事情,既然这人没死,解决起来便不难。”
她看着李四,凤眸微扬,问道:“他们说你今日在他们家的酒楼中蹭吃蹭喝,拒不付钱,如今累帐已有十两,是真的吗?”
“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
李四想着这吃进嘴了,如何做数,流氓就有流氓样,便摇摇头:“草民没有。”
“你们一口咬定他吃霸王餐,可有证据?”长公主问原告。
“今天酒楼里本没什么人,就个外地客商吃饭,这会子肯定早就出城了。”原告苦恼。
“这么说你们就是没有证据了?”
“大家都知道这人的品行!”
长公主冷笑:“别说这些没用废话,既然都知道他这样人的品行,你怎敢让他继续进去吃?”
原告犹豫,只好道:“他舅舅在衙门里当师爷,平日里惯会耍小手段,动不动就乱发拘票。咱们也是怕。”
“这样那也好办。”她指着卷棚下站着的皂隶,让其中一人拔刀,“今日审的早,想必东西还在肚子里,把他肚子剖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