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眼前一片黑,听到外面的声响不由摸索着。
宁寻按捺不动, 见她堪堪要摔了才过去扶她一把。她手心都是汗, 眼睛一点神也没有。
他在十安眼前晃了晃手:“你怎样?”
十安鼻子一酸,摇摇头。如果哑巴了那尚可接受, 毕竟能看能写。如今盲了,写也不能, 还不如叫她死掉算了。
她一身单薄衣裳,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人瞧着格外的沮丧。
宁寻早有预料, 如今半低着眼帘, 到底是关怀道:“我先扶你回去, 别害怕,若是眼睛看不见了你兴许也只是暂时的。”
淡淡的药香味儿把人裹缠着, 十安被他牵引到屋子里,转身之时他瞧见蹲在小药炉边上的黄毛丫头。
“你怎么在这儿?”宁寻问。
“我娘被你们救回, 那点钱肯定不够。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想起来早一点给你们干活。”她把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 蹲在那儿继续道, “我叫小灵,这药怎么煎的您告诉我就成, 我帮您看着。”
宁寻笑了笑,向来寡淡的面上难得有如此笑容,只不过藏着一丝嘲讽。
“你不会的。这钱不需要你来付,照顾好你母亲便是。”
敷衍。
小灵还想说什么,结果宁寻已经不想理会她, 自己将滚烫的药到入描青花的白瓷碗中。素白广袖半敛,手指修长,半垂着头时能看见他头上的发冠,用玉笄定好,碎发都叫网巾网住。修眉俊目,举止斯文。
瞧着清清爽爽,与他寻常时候比,显然是捯饬过。
宁寻对小孩子冷淡,总归十安不在眼前,她便是在那也瞧不见了。
……
十安眼盲这一事宁休后来看过,却不敢说真相,只得私底下找了自己的侄儿问。
“她如今一个人你有什么可谋算的,让人瞎眼不是个好法子。”
南都的解语园里这个时间人少极了,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日头便要彻底坠到锡山下,满园花开,盛夏一片绚烂。
宁寻沏茶,半晌反问:“她如今只一个人,我有什么不可谋算。”
茶香袅袅,宁休皱眉:“喜欢何必非得做成这般?盲眼无声,难不成会有乐趣?”
他不语,褐色的茶汁微微一荡,宁寻坐在亭子里看着外面的花儿,大片的飞燕草染了微醺的夕光,色泽愈深。
“我是做什么的叔叔你最懂,她迟早会发觉出来。”
“可是若是看不见,兴许能过一辈子。”
宁寻这般说,缓缓展开一丝笑意:“我昨天救了一个人,她觉得我确实是一个好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