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只负责接生, 若是产妇在生产过程中遇上难产血崩, 都还是要太医来拿主意的。
卢姑姑搡着小宫女:“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叫太医进来!”好在方才是提前请了太医,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可是观着贵妃娘娘的面色,再瞧着褥子上渗出的学,怕是不大妙了。
产房狭□□仄,几个宫女嬷嬷太医站在一处更是挤得不行,太医施了几针, 突然摇了摇头:“不中用了,还得看贵妃娘娘自己。”
“娘娘,您得活啊!”絮絮忽然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这样说。
很久之前,薛辞告诉她,你要活。
后来,哥哥告诉她,爹爹希望他们活,去做人上人。
可是活着,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意识有些脱离,眼前的一切朦胧起来,有人拉着她,告诉她:只要闭上眼,这里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还有什么......总还有什么是,割舍不掉的。
崔家,阿蒙,她两个孩子,有一个还在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她还没有睁眼看看这世界,就要随着她一起去吗?
“太医......太医,救救我的......我的孩子。”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那两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十月怀胎,早已融为一体,再也割舍不得。
“娘娘,生产的时间太长,孩子已经窒息过去了,可这一时半会孩子也下不来呀!若是再憋闷下去,恐怕孩子就不行了。”稳婆怕她听不见,特地喊得很大声。
絮絮拽着床帏的带子,咬着牙,汗水浸湿床帏,她突然道:“剖吧。”
只能剖了,她拼着命,也要让这孩子活。
“无需多言,太医掌刀,若我女儿活不下,我也不能独活。”她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太医,盯得他汗毛竖立,整个人如坐针毡。
良久,太医终是妥协了。
一刀下去,血肉模糊,孩子躺在母亲身体里,脸色已有些紫了,稳婆眼疾手快将孩子取了出来,倒着拍了拍胸背,孩子仍是没有反应。
身体上是莫大的痛意。
切肤之痛,大抵如此。
“是个女儿。”有人告诉她。
像当年她和哥哥一样,是一对兄妹,大约,也是天意。
她得活着。
“万幸,孩子包住了,娘娘的血也止住了。”杏儿欢呼雀跃。
“卢姑姑,这缝合的活计得交给你了。”宫中女眷绣活伶俐,太医是粗人,自然比不上。
银针煨了火,卢姑姑小心地穿了线,下手时有些紧张,针刺到肌肤里,絮絮咬着牙不敢动弹。
宫女眼泪都快出来了:“娘娘您咬着这个,咬着这个会好受些,嘴唇都咬破了。”
宫妃生产,哪里有过这么大阵仗的,剖腹、缝针,哪个说出去不惊愕世人,这内帷里还进了男人来,只是人命关天的,倒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
絮絮咬着宫女递过来的小木棍,愣是没叫一声出来。
卢姑姑缝完伤口已是大汗淋漓,收了针,手才开始颤抖起来。
那不是在绣绷上缝制,而是在人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