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道白电闪过,照亮了宁济民阴沉沉的眉眼。“我们这趟来了十几个人,若是解决掉商行伙计,还能拿着他们手上的通行证直接去拉货。”
水玖心里大惊,这才知道,原来宁济民不光是为了进城刺杀李道台,更打着在城郊外劫持许季珊这伙人的主意。许季珊替秦二少押运桐油的事儿,风声是怎么走漏的,水玖不知道,他眼下也来不及关心。
“阿水你且听我一句,”水玖急惶惶地道,“放过这批人。”
宁济民勾唇笑,在黑暗里那声笑格外的刺耳。“凭什么?”
打斗声与呼喊声越来越近。
宁济民皱眉,啪地打掉了水玖的手,嗓音微沙。“我有一支勃朗宁,其他弟兄们却没带,这批商人里有会武功的,很是扎手。阿九哥你先去树林外头等我,待我解决了他们……”
“千万别!”水玖再次仓惶地打断他,拽住宁济民胳膊就要往外走。“有些话,回头我再与你说,你且听我一句,今夜就这样放过他们吧?”
水玖生怕宁济民不听,又补了一句。“就当看在宁阿婆的面上。”
宁阿婆是宁济民的母亲,本家姓氏是什么,水玖也不晓得,打小儿院子里的人都按着她夫家的姓唤她宁阿婆。水玖搬出来宁阿婆,宁济民倒是沉默了会儿。
宁阿婆临终那会儿,宁济民早就去江南参加义军了,并没能伺候。最后在病床前替宁阿婆擦身换衣、入敛送葬的是水玖。这样大的一份人情,宁济民不能不记着。
“你与他到底什么交情?”宁济民突兀地问道。
“萍水相逢。”水玖答得极快。“但他确实也于我有救命之恩。”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秒,也许是几分钟,直到树林外的呼喊声就近在耳边、许季珊咚咚咚的脚步声也快要踏进树林子的时候,宁济民突然将枪放回皮带,拽住水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行吧,就听你这一次。”
水玖大松了口气。他原本是在戏班子里练过的,虽谈不上武功,但是行动却也比一般人快捷些。宁济民这些年参加江南义军也很有些功夫底子,两个人嗖嗖嗖,在这雷电暴雨的夜里,竟像是两只敏捷的野兔,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等许季珊带着几个伙计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便任凭他手里头提着偌大的探照灯,也只能见到不断摇晃的树叶。
许季珊全身淋的透湿,单手握喇叭,大声喊道:“水老板,水老板,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