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玖垂眸,内心却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从当天晚上开始,水玖就歪在榻上再不肯饮食。
起初一顿两顿,曾大人只当他是在闹脾气使小性儿,到了点钟,照常叫人使唤他过去立在旁边替曾大人布菜。
他吃不吃,曾大人是不管的。水玖脸色惨白一声不吭地布菜,站得久了,便摇摇晃晃。曾大人都看在眼底,只不发话叫他歇着。大约是硬着心肠,一心一意要给他个教训。
灯一熄,倒是夜间不再让他陪寝了。
曾大人是上了年岁的人,有些事情格外讲究,特别忌讳被旁人过了病气儿。
水玖乐得不去伺候。一连三天,水玖当真不吃不喝。到得第三天晚上,已经连床榻都下不来了,整个人瘦的格外可怜。
曾大人打发人来看他,水玖故意当着那几个丫头的面不断咳嗽,悉悉嗦嗦地,从枕头底下掏出块洁白的丝绢帕子掩住嘴。他从榻上半支楞起身子,强自挣扎着,气若游丝道:“不妨事儿,总不至于耽误老爷出城就是。”
按照曾大人的计划,原本回靖西老家这件事儿并不十分着急,但是自打在百乐门宴席上与主掌冀北城的李道台翻了脸、并公然斥责了李道台宠妾的亲弟弟秦二少后,曾大人在这地界便待得格外不自在起来。所以临时改了行程,计划着明后日就得浩浩荡荡地出发。水玖听说是租了五六十辆骡车,那阵仗,不啻于就连墙壁上的印花纸都得拿指甲抠下来,再铲了这块儿地皮,一同装回靖西乡下。
几个小丫头也不敢十分强他。其中一个年岁稍大些的丫鬟年纪约有二十五六,生得体态丰匀,原本也是曾老爷的通房丫头。见水玖咳的这样厉害,便作势往前,刚要碰到水玖肩头,水玖忙往里头缩了缩,对她道,”姐姐莫要过来!我这病,怕是会传染。“
说着又是一阵剧烈呛咳。
似有意、若无意地,水玖将那块掩过口唇的丝绢白帕子落在了床沿,帕子轻飘飘地沿着帐子便落下地来。
那大丫鬟低头捡起来,只见帕子上星星点点的,尽是红梅花儿一般的血点子。
”哎呀,不好啦,安姑娘咯血了!“那大丫头立刻尖声大叫起来。
很快这事儿立即惊动了曾大人。
当天晚上,曾宅阖家上下都点起了灯,请郎中抓药,直闹得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