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玖别开脸不吱声。
烧退了,水玖脸色苍白,长而卷的睫毛在他这张容色绝艳的脸上便显得愈发靡丽,蝴蝶翼翅般,美丽清冷。修长皙白的天鹅颈半露在衣衫外头,脆弱得像是一把就能折断。
“怎么竟养成了个瓷娃娃?”
许季珊带笑嘟囔了一声。他抱着人,刚要将人又塞回被窝,水玖却突然间用手抓住他胳膊,浑身抽搐。
许季珊一惊,再低头看过去,水玖牙关紧咬,嘎嘎地,又出了一身大汗。
看着不像是病了,倒像是惊魂。
许季珊把人再次安抚进被窝后,走出来,站在长廊上皱眉。老管家便斟酌着对他道:“先生不晓得信不信这些?咱们靖西这边的风俗,若是失了魂或者受了惊吓发寒热,这入夜时分,还得找个人敲锣,四面八方的贴告示,把这人惊走的魂儿给喊回来。”
“喊魂?”许季珊眉头皱的要打结。
“喛,”老管家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轻声道:“而且还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走到外头,到处喊他的小名儿,这才能够将魂喊回来。越早喊,越好。”
许季珊迟疑了一瞬,忽然想起他压根不知道水玖小名,喊声阿玖,也不过就是试探。小名叫什么,这人却从来没告诉过他。
该死!宁济民那家伙倒是可能晓得。
许季珊吃味地一咬牙,对管家道:“先弄碗生米,撒上茶叶,看下他丢的魂儿在哪个方位。还有你去准备一面铜锣和家伙什,今晚上,我亲自去帮他喊魂。”
冬天日头落得早。天刚擦黑,许季珊就全副武装,腰间系着根红绸带,提着面铜锣出去了。咚咚咚,铜锣一敲,就得喊一声:“阿玖——回来!跟我回家咯!”
喊两声,许季珊不放心,又得再加上一句。“水老板——水老板,跟我回家咯!”
茶米古法显示水玖丢的魂儿在西北方向。许季珊沿着西北方向喊了大半夜,直到嗓子都有些嘶哑,这才咳嗽几声清了清嗓门,抬头望天。天上一轮蛾眉新月,弯得好似水玖笑起来时的眉毛。
他心里头一软,忍不住仰头望着月亮,嘿嘿地,也跟着傻笑起来。
后半夜,许季珊又沿着靖西府水玖待过的几个地方,逐一价去喊魂。从水行铺子到隆裕米行,一直到那天夜里他朦胧醉酒时追着水玖走过的街巷,都沿途喊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