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他回去。”
程赞的声音低沉,却在这杂乱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有力。
程严只是瞥了他怀中的少年一眼,然后再次对上了儿子的目光,眼神中的不屑与嘲讽刺目的明显:“林家不要的种,你捡回来干什么?”
林如安一愣,随即感觉到抱着他肩膀的手蓦然紧了一紧,他微微抬起头看向程赞的侧颜。迷了他的视线。
这次程赞也怒了,他皱着眉头道:“是,我要。全世界都反对,我也要。”
他是生平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与程严对话,在他的生命中,也许早已没有父亲这样一个人物了。心底对程严的害怕与恐惧从幼年已经植入了深根,到现在,早就变为了深夜时时纠缠的梦魇,注定扰得他一世无法安宁。他也早已认命,不知从多久起,他就已失去了抗争的力气。
他早看清了自己的前路,黯淡得没有一丝希望,即使如此他也决定了会走下去。他清楚自己给不了别人任何,于是他也从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包括他自己。他乐于将自己逼上死路,反正他不需要别人来救,也没有别人来救。
忽然,程赞感觉到一支手臂坚定地环住了自己的腰,将他从迷惘中拉了回来,低头,林如安的目光直视着他。
是的,就是这样。就像是这茫茫黑夜里唯一的灯,只为他照亮,只给他力量。
林如安转头看向了程严,他上身前倾微微鞠了一躬,礼貌的微笑:“伯父,您好,不好意思还未做过自我介绍,我叫林如安。恳求您能够原谅刚才我的鲁莽之举,这是实在不得已才出的下下策。今晚请允许我在贵府借宿一晚,给您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明天我就会回去林家。”
这样卑谦温顺的姿态,饶是程严也不好再挑什么刺出来,他将眼神移开,目光中淡淡的嫌恶,道:“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这么说着,却是一边坐进了车厢不再管他们二人了。程赞有些回不过神地看着林如安,然后摇头笑叹他这般以柔克刚,他拥紧了林如安的身子,低头吻上了这人的眼角,“你真是……”.
林如安上一世只有前去请程严参加程赞的葬礼时才进入过这家大宅,如今再次穿过这长长的庭院踏进程家大门,依然有种不真实感。
程赞一直握着他的手,其实两人的手都很凉。他忽然觉得这就是他和程赞,当他不可自拔的被程赞所吸引、向他靠近的同时也感觉到他们的相像,这个世间,只有他们两人,也只能他们两人可以给彼此温暖。
程赞的家中只有佣人在,自从程赞的母亲走后,程严似乎也没有再让其他女人进驻过这里,平日里,竟只有程父一个人守着这个家吗?不过很快林如安就释然,程家的家族庞大并且分支很多,而程家人个个又都是刚烈强硬的性格,谁眼中都容不得谁,谁都不愿居于人下,所以难免亲情淡薄,何况是如今地位如此举足轻重的程严?
林如安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了程赞被逼死的那一幕,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