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于浩海对他点了下头,小声对方倾说,“其实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我看出来了。”

方倾和于浩海走到了西苑操场上,往东苑走去,操场上人很少,稀稀落落的,没有人在训练。于浩海看了下表,才知道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去食堂?很久没和你在那里吃饭了。”于浩海说。

“好啊,大家都很想你。”方倾的手还被于浩海握着,见他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就由着他牵着。

“想我?未必。我猜omega们都很想我弟。”

方倾笑了,说:“你还是有些在意的,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的,其实是酸溜溜的,平时你也很嫉妒弟弟的人气吧?”

“是吗?”于浩海赧颜笑道,“怎么又暴露了?那我以后注意。”

方倾又是笑了好一会儿,于浩海问他:“那研究室是你的房间吧,这段时间都住那里吗?”

“是的,我腿摔了以后,没法儿训练,就住那里做研究了。”

“怎么不去你们医院治疗?你很久没见到你爸爸了,他会好好照顾你,吃的也更好些。”

“……浩海,你是不是又忘了,我是在服兵役,怎么能出去?”方倾问,“我不想你回来时发现我已经走了,像个逃兵似的。”

“噢。”于浩海心里懊恼,怎么又说错话了?他连忙问别的,“我看那石膏是很厚的一块儿,当时很不方便吧?”

“还好,王俊每天给我送饭吃。”

“是吃食堂的饭吗?营养可能不够,食堂的饭大多是给alpha增肌长力气的,袁真说,你以前在医院时,都是吃什么……科学配比的餐。”

“你能吃什么,我就能吃什么,”方倾没好气地说,“我没那么讲究。”

于浩海不敢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几乎是在反复踩雷。拥有方倾对他来说,一直是一件诚惶诚恐的事,所以发现自己讨他厌烦时,他就有些紧张。

方倾见他沉默了,侧着头看着他:“昨晚你很快就睡着了,我都没来得及问你,这一仗辛苦吗?”

“还好,不算难。”于浩海说。

“给我讲讲。”

“嗯,我们先是到了离隐崎最近的广瞿岛诱敌,接着拿下了隐崎,救下了awful人质,李红波队长牺牲了自己,给我们保存了大量的火力,接着,我们就打下了格陵兰岛。”

“……完了?”方倾问。

“完了。”

“……跟把大象装冰箱一样简单,都没有军事简报上写得详细,”方倾翻了个白眼,“好汉都爱提当年勇,你怎么一点都不爱说呢?”

“没什么意思,”于浩海不屑道,“我不爱参加庆功宴也是如此,战争是残酷和血腥的,也是壮烈的,这让我觉得任何事后的表功,或是所谓的庆祝,都变得廉价和多余。”

方倾有些怔住,脚步慢了,于浩海感觉到了,立刻低着头看他,腼腆地笑了笑,“啊……其实我就是懒吧,懒得应酬别人,你别多想。”

方倾知道他又开始伪装了,他好像一直想打造一个温柔和绅士的形象,把自己包装起来,来获得自己的喜欢。

但实际上,他是嫉世愤俗的吧,甚至是冷漠的。

方倾对他说:“浩海,你可以尽情地表现出你的好恶,不用在我面前伪装,咱们……的关系,还用说别的吗?你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介意。”

“啊,好的。”于浩海说。

可同时,于浩海却想起方倾那套关于他是社会人,而自己是自然人的理论。

“自然人”是什么人?那不就是野人吗?

于浩海没有自信方倾会喜欢野人一样的自己。他们的成长环境太不相同了,性格、三观,都有着巨大差异。有时方倾和凯文逊聊天说笑时,于浩海会很吃味,他当然相信方倾,不是爱上了凯文逊,但他觉得方倾好像跟凯文逊很聊得来,即使都是互怼,也好像是三观契合。

毕竟,他们俩都是上层社会的“社会人”。

这种伪装也许对于浩海来说比较累,但更安全,只要能让方倾喜欢自己,他愿意装一辈子。

很多人是因为“了解”所以“爱上”,可方倾和于浩海的爱情却正相反,是两个不熟悉的人,先是因为“爱上”而走到一起,接着,才是慢慢的“了解”,可一旦了解岔了,不就崩了吗?

于浩海不会冒这种险。

“走吧,饿了。”于浩海牵着他走进了食堂。

里面的战士们正熙熙攘攘地排着队打着饭,聊着天说着话,看到于浩海进来,整个食堂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都安静了下来,战士们立正站好,连忙将手里的盘子放到桌子上或是挪到另一手拿着,挺起胸膛,朝他立正行礼。

“于总!”

“于总好!”

“都去吃饭吧。”于浩海朝他们点了下头,拉着方倾往他们以前常坐的那桌走去。

方倾敏锐地感觉到,这次于浩海回来,大家对他更是敬重了,几乎可以说是畏惧。

“他们叫你于总?”方倾问。

“在岛上胡乱叫的,为了方便吧。”

尹瀚洋、卜奕、刘赢、谏中震、王俊、艾兰、袁真、墨菲等人都像往常那样坐在一桌,凯文逊竟然也坐在那里,见于浩海他们进来,卜奕他们连忙给摆正了椅子,挪出了位置,让他们过来。

于浩海朝那一桌人笑了笑,坐到了椅子上,让方倾在一旁坐下,又朝其他人道:“好久不见了。”

“浩海,你变得更黑……”

“王俊,”卜奕打断了王俊的话,有些严厉地说,“别直呼姓名。”

“噢噢,于、于总。”王俊磕磕巴巴地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对他来说,浩海一直是一个身份,那就是“瀚洋的哥”,这突然被叫成了于总,令他有些发懵。

那浩海叫于总了,真正的于总该叫什么?

“回来了就别这么叫了,有种我爸来了的感觉,令我有些发怵。”于浩海打趣地说,众人都笑了。

他温和地问王俊:“我是晒得更黑了吧?”

“……有点儿,”王俊说,“瀚洋没怎么变。”

凯文逊冷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对于浩海说:“尊敬的于总,啊,不,是小于总,祝贺你班师归来,首战大捷。”

“谢谢。”于浩海跟他碰了一下杯,一人鼓了一瓶酒。

“……那是,白的,白酒。”王俊小声地提醒着。

那俩人恍若未闻,都在那儿比着谁比谁镇定。

“方倾,你看他的伤口了吗?别发炎了,”袁真提醒着,“别喝多了。”

“看过了,难为你了,缝合得很细致。”方倾是由衷地感谢袁真,作为一个麻.醉师,袁真可以说是使出了看家本领了,把伤口处理得很干净。

“广瞿的海底探道有三万五千英尺吧?”凯文逊问道。

“三万五千八,在鱼.雷艇的极限范围内。”于浩海答道。

“很幸运了。”凯文逊说。

“是的。”

俩人又碰了一杯。

“隐崎地下埋了多少?”凯文逊又问。

“4吨。”

凯文逊忍不住乍舌:“难为李红波了,格陵兰的地基还在吗?”

“毁了。”于浩海答道。

“地揽去接驳呢?”

“难。”

“李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