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到他耳骨上吗,很大很亮的一颗钻石,简直亮瞎了我的眼,竟然在耳骨上,钉了一串儿……”
“啧,快别丢脸了,人那叫时尚,你懂啥啊。”
“哇,看着很精明霸道的样子啊,像是很不好惹,一眼就把你看透的感觉。”
“这医院这么大、这么高的楼,全是他和方匀上将管着的,能不精明霸道吗?”
“反正我不找这样的岳父,看着太有震慑力了……”
“人家能相中你?闭嘴吧,于少将在对面呢……”
于浩海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刚才青羚看过方倾的后颈,好在没事。假设自己在上面留了什么痕迹,估计此刻他就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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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过来干嘛?你跟汪杰熟吗?”尹瀚洋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伸长着腿,头往后靠到墙上,对他旁边转来转去的王俊说。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王俊小声说,“我当然不能错过啊,我们在新兵营里圈了那么久……”
“嘘!别吵,老实呆着。”尹瀚洋闭着眼睛要睡觉。
过了一会儿,王俊从楼下转了一圈,轻轻地走了上来,把几朵粉色的花,放到了尹瀚洋的脸上。
一阵恬淡清新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尹瀚洋倏地睁开眼睛,将脸上的花拿到手中,有些激动地问:“是这种?”
“是呀,果冻里的就是这种樱花,我在一楼卖花那里看见的,买了几朵。”王俊悄声说。
尹瀚洋将这几朵小花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只见它们粉粉白白的,模样小巧又可爱,低头嗅了嗅,果然是索明月柔黑的长发里、白皙的后颈处,常常散发出来的香味。
“好看吧?”王俊见他高兴起来,也笑了,“樱花象征着高雅、质朴、纯洁的爱情……瀚洋!你、你吃它干嘛啊?!”
尹瀚洋不理他,只低着头把手心里的樱花都咬进嘴里,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这个野蛮的人,”王俊既震惊又无语,“还好你相中的是个alpha,不会跟你计较,要是个omega非得气哭不可,哪有吃人家信息素的花的,你也太不浪漫了!”
“哼,”尹瀚洋冷冷地说,“我这几天一想起他要我娶他的什么弟弟还是哥哥的,我就窝火,我特么就想抽他。”
“唉,你也不能逼人家啊,毕竟得问人家愿不愿意,你又不能强来。”
“怎么不能?”尹瀚洋说,“等毕业了,咱们就去把他给抢了。”
“抢了?”王俊瞪着他,“咱们俩去抢海盗啊?人海盗是干啥玩意儿的,能被咱给抢了?”
“没事,他打不过我,我试过。”尹瀚洋阴阴沉沉地说。
“……你都不像你了,真可怕。”王俊叹了口气,又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抢吧,抢来之后我帮你哄他,行不?”
“行。”
俩人嘁嘁喳喳地说完话,王俊的头挨着尹瀚洋的胳膊,都睡着了。这走廊里灯光昏暗,手术室门外上方红色的灯亮着,战士们都睡着了。
凯文逊在走廊另一侧的拐角处,安静地坐着,青羚想着他身体不大好,要给他一张床,让他进病房里躺着休息,被他拒绝了。
他就是想多看王俊几眼,尽管王俊很不老实地到处溜达。
他尾随着王俊,见到王俊去买了花,又见他走了回来,把花送给了尹瀚洋。尹瀚洋那个憨比,竟然能把花给吃了,惹王俊发了一顿小火,俩人头碰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王俊还是靠着尹瀚洋的胳膊,安静地睡着了。
凯文逊心中的醋意如漫天的黑海一般一望无际,能把所有东西都吞噬和毁灭干净。他有时很想偷偷地毙了尹瀚洋,可又同时很理智地知道,国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变异人事件愈演愈烈,尹瀚洋和他那个狂妄的哥哥,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动他们,就是动了国本,晃动了国家安定的根基,可他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愤怒。
他试图用方倾的话说服自己,王俊和尹瀚洋的关系说是朋友,其实胜似兄弟、亲人,是从小一起长大、十分亲近的玩伴,毕竟自己也有表妹塞西莉,塞西莉见到自己也很亲昵地动手动脚,十五岁了还不知廉耻地掀自己的被子钻进来,被自己吼哭过。
也许,王俊和尹瀚洋就是那种关系?
可他在一旁看着,就是很难受、很痛苦,像是哮喘要犯了一般,喘不上来气。
这西侧走廊两边的人都睡了,只于浩海在最靠近手术室东侧打头的位置,端正地坐着。
凯文逊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揪住王俊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尹瀚洋胳膊旁边拽了起来,推搡到了椅子旁边的地上。
“啊……”王俊叫了一声,屁股一凉,坐到了地上,头和身子撞到了后面墙上,有些痛,他撅着嘴揉了揉眼睛。
凯文逊离他很近,站在他的前面,双腿严严实实地把他挡住,膝盖几乎戳到了他的脸上。凯文逊指着他的发顶,压低声音恐吓道:“给我闭嘴!你靠在一个alpha身上睡觉,像什么样子?!”
王俊立刻伸手捂住了嘴,瞪大着眼睛,仰头看着居高临下教训他的凯文逊。
凯文逊站了一会儿,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冷漠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王俊。
王俊转过头,看到艾兰也倒在高鸿飞身上睡觉,脚还跷起来压在丁子昂的腿上,林珀西的头也歪在孙信厚的肩膀上睡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己“违纪”、作风不好,被眼里看不得脏东西的凯文逊教训了,但这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颜值、身份、地位、或者是……节操,都跟高高在上的凯文逊王子殿下有着厚厚的壁垒,他惭愧于自己一开始对王子殿下的示好,已经是竭尽所能地躲着他了,可还是总被他严厉地训斥和侮辱,甚至……还被他做了那种事。可他又知道自己没有跟凯文逊叫板的东西,甚至此刻,都吓得不敢回到椅子上坐着,只好缩在椅子旁边的地上,紧紧地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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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倾在手术室里已经站了八个多小时了。
这种骨科手术难度非常大,经验丰富老道的医生因为年纪大,手容易抖,即使再有经验都难以操作成功,它的重点在于主治医生要手稳,且心有沟壑,早做布局,手术部位空间狭小且毗邻最重要的脊椎神经和血管,医生像在一个布满细线的蒙布里做最精细的去渣和缝合操作,因为人眼无法“透视”,看不到骨骼的内部结构,所以视野很差,打螺钉时,人手的稳定性和操作精确度都需要在相当稳定的程度下进行,一旦接错,全盘皆输。
“喝水?”护士轻声问方倾。
方倾点了点头,一个插有吸管的瓶子递了过去,吸管从口罩下方穿过,含进了嘴里。
方倾喝了一口,不是平时手术间歇时用于补充水分的矿泉水,却是柚子汁。
方倾的嘴角不由得弯了弯。那人一定是在外面看到护士要进来给方倾送水喝,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柚子汁,送来给他喝。
他喝了半瓶之后,心情放松不少,聚精会神地进行手术最关键步骤,将第一颗钛合金椎弓根螺钉,打入患者的椎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