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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年 唐不弃 1331 字 2022-10-25

“那不是因为景山医院诊断错误……”

“你当时那样说,”郝春再次打断他,语气漠然到竟然透着恨。“只不过是为了拦着我,不让我去九中。”

陈景明胸口起伏了几次后,闭了闭眼。他再睁开眼时,那时原本漆黑的眼眸愈发怒火炽燃,血色从眼白处侵袭瞳仁。他挑高了一对儿料峭长眉,俯身迫着郝春,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提高了语调。“我为什么要拦着你,不让你去九中?”

“好问题。”郝春扯动嘴角,露出了两粒小虎牙,却绝对不是在笑。“陈景明,我也一直想问你,那年你为什么一定不要我去九中呢?”

“那是因为你病了,”陈景明语气明显在强压着怒气,呼吸声重重地喷在郝春颧骨高耸的面颊。“我不敢冒险。”

陈景明倒确实是个不肯冒险的人,这点郝春承认,但却不愿承认这是为着他,更不愿承认陈景明口中那句“不敢”。

不敢和不肯,只差着一个字。但这一字之差,差别大到让郝春心口疼。

就那种,从骨头深处硬生生繁育出一只蝴蝶的疼痛。

也是那种,刚才那段灰蒙蒙回忆里,他赫然发现十六岁的陈景明骗了他,所带来的牵藤扯蔓的疼痛。

从骨头里牵藤扯蔓,疼的他锥心刺骨。

“你丫还想骗我呢?”三十五岁的郝春强忍着疼,咧开嘴,嗤笑了一声。然后,他索性慢吞吞地就着这种刚被二次伺候完的不可描述的姿势仰面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就能看见头顶那盏灯。灯很高,又或许没那么高,只是被放在一个他够不到的位置。

于是那光就变得越发遥远。

“陈景明,当年咱俩十六岁……”郝春就仰面躺在病床上,眯起眼,眼睛盯着头顶遥远而又惨白的光,慢慢地、难得心平气和地与他说道:“那会儿你去了九中,老子每个星期五下午都会逃课,乘781路公交车转遍大半个冀北城,到了底站,下来还得再坐半小时的黑车。”

这些都是当年郝春从来没与陈景明说过的琐碎。当年他那样赤忱地喜爱陈景明,于是这种穿过大半个城市披星戴月跑去看一个人的苦难,他只觉得不值一提。

如今他想提了。

郝春躺在光晕与回忆中,慢悠悠地提起当年他曾经有过的疯狂。“好容易到了你们学校门口,保安不让进,还得登记。有次是冬天的夜里,下雨,老子没带伞,就傻乎乎站在保安亭外头跟那个保安吵架。雨越来越大,浇的老子一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