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吃着热乎乎的炖肉蔬菜汤和清香的树籽面包,感到自己整个人也暖洋洋的。

麦豆用牙齿撕扯着烤肉排,含混道:“我以前从没想过……原来真的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要是她还在就好了……”

冬青停下咀嚼,奋力把那一大口食物咽了下去,睁大眼睛看着麦豆。

麦豆放下了那根烤肉,低声道:“是我母亲。他本来不是隧道里的人,是在地上生活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地下。他的脸被毁了,我不知道他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他也不爱讲话,有时候会默默哭泣。我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他从来没有提起过。残疾人在弗诺找不到工作,我猜他也许是想攒钱做恢复容貌的手术。不过这个愿望实现不了,因为生活也需要钱。我的手艺是他教的。但除此之外,他很少和我说话,我几乎对他一无所知……后来他死了。”麦豆沉默了一下:“其实他可以去做事的,他的手比我还稳,地下也有那种工作,修修东西什么的。但他没有去。他只是每天一言不发地躺在那里。我很小的时候就要学着照料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样。”麦豆最后叹了口气,眼睛又开始发红:“我不会回到阿克那去了,永远都不。”

冬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于是又递给了他一根烤肉。麦豆接过去,抹了一把眼睛,大口吃了起来。仿佛要缓解情绪,他在咀嚼里对冬青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蓬莱看看?”

这一次换冬青沉默了。不久前他在金湖堡庄园遇见了一位来自瓦尔登公民事务局的客人。那位客人很好说话,于是冬青把白泽留下的地址告诉了他,拜托他帮忙查找。客人在离开金湖堡之后不久就给冬青发来了邮件,是系统的检索结果。蓬莱叫白泽·林的人有几百个,但没有一个是冬青要找的那位。

真正的白泽仿佛根本就不在公民身份系统里。

一滴水落入大海,要怎么去找呢?冬青甚至连夏丹的线索都没有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康科德夜晚的天空很干净,能看到无数星星。白泽也许就在某颗星星附近,也许……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冬青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悲伤。

他甚至还记得白泽皮肤的温度。严格来说,白泽不是冬青的alha,因为他并没有标记冬青。

但那种感受仍然让冬青无法忘怀。那些感情并不完全来自快感本身。因为每当它被唤起时,冬青感受到的是另一些更深的情感。

这种感情类似他最后一次看到父母拥吻。明明一切截然不同,而那些感受却又如此相似。

也许是因为生理期快要到了。冬青黯然地想。生理期也会影响情绪。

他把最后一口炖汤喝掉了。

就在这时候,麦豆的终端响了。麦豆困惑地打开终端,悬浮屏上是来自红鸾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