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一想到心爱的人在这里陪伴过自己,眼前哪怕是一双筷子,一本书,都浸染了深厚美好的回忆,所以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分类清理时都像是剥离皮肉,让人百般难过。

他整理出了十多个箱子,然后看着那些箱子一个个被寄卖出去,心里也跟着一点一点变空。

最后一样抬走的,是那架施坦威钢琴。

但不是卖,而是让人把它送去了艺术馆——它同馆里的旧人那样,是自己现在的主心骨,更是自己挣扎的念想。

最后一夜,沈听澜从空荡荡的公寓房间里醒来,他吃了冰箱中最后两个烧麦和一碗速食粥,便拧上水阀,断掉电闸,下楼把钥匙交给房东,拖着行李离开了。

行李最终被安置在艺术馆的馆长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有一张沙发床,一个衣柜,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一个微波炉,一个保险柜,内置的可淋浴卫生间,还有一架钢琴。沈听澜白天和老员工们熟悉馆内事务,休息的时候就靠着这些个屈指可数的物件生活。

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乐趣可言,甚至常常会被茫然无措淹没,但是夜深人静时,沈听澜总觉得自己还是在向前走,朝着希望的方向走。他偶尔做梦,也会梦到自己力挽狂澜,在欢呼声中,有什么人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夸他做得好。

这梦给了他一种错觉,那就是沈大海中学没上完就能挣钱,自己都读到大学了,还也有个底子在,不是平地起高楼,所以绝对能干得比沈大海更好。

事实却是,能够展出的艺术品在一件一件流失,没有人再愿意把优质的展品寄放到河岸艺术馆展出,票越来越卖不出去,只剩下几件镇馆之物还能吸引零星的游客前来,工资自然而然地就要发不出了。

沈听澜却还是刚熟悉馆内事务,没办法出面谋事的状态。幸而老员工们比较给力,四处奔走后东拼西凑地拉来一些展品,虽然和鼎盛时期是不能比了,可好歹也能招些门外汉来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