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的声音在夜色中荡漾开来,带着几缕悲伤的意味。
那晚,是苏亦辉住在程书广家的最后一晚。第二天,他搬到了一处群租房里。
三个人,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
过了近一个月,程书广在云东的一处租房信息栏上,看到了有一间朝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单身公寓出租。看了网页上的图片,干净雅致,环境清幽,二话不说,直接付了一年的租金。
行李收拾得很仓促,他们把需要的衣服,裤子部一股脑地塞进箱子里,瓶瓶罐罐的硬物,以俄罗斯套娃的方式,一样套一样。然后,到了新的住处,像是倾倒垃圾一般,发卸出来。
——这个是什么?
程书广在行李箱的夹缝中看到白色镶红边的纸,打开一看,是录取通知书。
苏亦辉在整理衣柜,听到程书广叫他,便转过身。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呆住了。
——录取通知书。为什么不去?好不容易考上,为什么不去?
程书广攥着通知书,伸到他眼前,由于激动,纸张在空中上下晃动。
苏亦辉六月份进知书茶餐厅,在入职书上写的是高中学历。当时程书广还问过他,为什么不考大学。他跟他说,是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上,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他考上。高中的学历,在社会上谋求一份普通的职业,绰绰有余了。
——我不想去,上与不上,几乎没有区别。
苏亦辉不忍看他和他手上的那张纸。低着头,手心涔涔地渗出汗水。无法流出的眼泪,以汗水的形式排除体外,或许也是抒发郁结的一种方式。
——怎么会没有区别?去上,或许会后悔四年,不去上,那就是后悔一辈子。
程书广语气沉沉地说。他的社会经验,他的人生阅历,比苏亦辉丰富太多。他知道当中的好处有优于坏处。
——到底为了什么?
程书广见苏亦辉一声不吭,走过来,注视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哪怕是一丝半缕的蛛丝马迹。
——如果,我走了,会想我吗?
苏亦辉的眼眶,潮湿了。他不确定程书广是否会想他,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一定会非常非常想他。这种想念,是能汇成一道汪洋,漫过河堤,把自己淹死。淹死在想念里。很多人承受不了死亡的痛苦,会在决堤前,放弃想念,放空一段时间,重新找寻心的依托,或者,在那个人离开后,直接投入到下一段情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