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远及近,清晰度在缓慢地呈现。
亦舒看到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胸前的一排扣子集体敞开,风把他的衣摆吹起一个折角。面容隐匿在暮色中,仍能看见他俊逸的脸部轮廓,在黑色的图纸上,勾勒出一圈刚劲的弧度。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亦舒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涌出的人潮,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还有几个晚走的同事慢腾腾地在车棚里找寻自己的车辆,有说有笑地准备去通宵k歌。亦舒不得不佩服他们的体力和毅力,经历了长达二十四个小时的艰苦卓绝的战斗,还能和困倦做一场殊死搏斗。
“老子在跟你说话呢,你东张西望个什么劲?”
标准的唐潮式的说话风格。亦舒尽管看不清他站在逆光下的样子,但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语气,都传达出一个准确无误的讯息,此人是唐潮无疑。
“你在跟我说话?”亦舒在几乎可以确定的情况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问。
“不是跟你说话,难道是在跟鬼说话吗?”他的话有些不留情面。
“我就没听你说过人话!”亦舒被他的话气到,擦着他的身侧往大路口走去。
有好一阵子没听到他说出这样令人血脉喷张的言词,有种他已然改邪归正,改头换面的错觉。原来确实是错觉。
“站住!”他拉住她纤细的手臂,“谁让你走了。”
“谁不允许我走了。”亦舒被困意压制的怒火,顺着开裂的缝隙,彻底爆发,“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别人公司门口耍威风,你是有多无聊!”
“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声音倏然间变得温柔了,就像是转变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亦舒的怒气被他没来由的柔情,抚平了几许。她仰起沉重的头颅看他,在一圈金黄色的路灯的包裹下,像极了一位儒雅的翩翩公子。
不知是环境的渲染,还是一时的情迷意乱,只要他温柔以待,她的脾气也随之消散。
咳——咳——咳——
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把亦舒沉静的想像拉回现实。
“拿去擦一下吧。”亦舒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到他的面前。
借助光线的照明,亦舒看到他的脸被风吹得通红,嘴唇冻得发白,笔挺的鼻子像一颗腌萝卜,下面挂着两条清澈的鼻涕。
都不像唐潮了。毕竟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光鲜而帅气。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亦舒有些同情他。也受不了呼啸的冷风在周遭肆虐,想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然后倒头大睡。
唐潮接过亦舒手里的纸巾,拧着鼻子,用力擤掉了鼻腔里的湿漉漉的液体。
一个精准的投手,纸团被他丢进了对面花坛旁边的垃圾箱里。果然没有白白练习了十几年的投篮技巧,区区丢垃圾,不在话下。
他突然俯下身来,充满诱惑力的眼神定格住她的一切举动,“你要不要这么蠢,非得我说清楚?”他按住她的肩膀,越凑越近,“我来这里,当然是来接你下班的,不然你以为我大晚上的是来赏月的吗!”
亦舒推开他的掌控,“你来接我?”
唐潮刚要接口,亦舒立马开口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