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骄纵而又自持,常把那些憨厚的庄稼人或者是因为觊觎他爹的钱财和里长权势的人耍得团团转,她总觉得这些人配不上她,她应该值得更好的。

直到那一天,王青青看见了衣锦还乡的陈唐林,她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个声音对她说:就是他了。

陈唐林身边有原本林家村林先生的女儿,看起来似乎是被什么凡尘俗世磋磨了,整个人有些油腻,回来虽然穿着锦袍,但是身形瘦削,皱纹横生,看起来竟是比容光焕发的陈唐林要老上十岁左右,不像是陈唐林的媳妇儿,倒像是他的姆妈。

听村里那些老人说,陈唐林和林洛宁是被林先生推荐到县里的学堂读书上学的,只是林洛宁为了照顾陈唐林的饮食起居,主动放弃学业,供着陈唐林一路赶考,直到高中状元,陈唐林当时风头无两,被人称作俊美无双的状元郎,这几年站稳了脚跟,才跟着林洛宁一起回来祭拜林父林母。

林父林母在几年前的被贼人所害,林家村消息闭塞,再加上也不知林洛宁和陈唐林赶到那条路上了,所以由林村长主持将林先生下了葬,若不是当初有上过林先生课的小伙子进了京城,偶然看见了陈唐林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停下来倨傲地支使着随从陪小摊小贩银钱,仔细辨认之下,那同乡人才上前将林父林母仙去的消息告诉了陈唐林。

那些沽名钓誉的人最好什么,最好的便是那些个好名声,大街上的人都知道了前几年的新科状元陈大人的恩师岳父去世,陈唐林也不好置之不理,白白失了脸面。要知道,本朝最重孝道,你连自己的恩师岳父都不能好好地去对待,拉你一把的人自然也要想一想你日后是否会一样的翻脸不认人。

陈唐林气冲冲地回府将早被发配至小院的林洛宁拎了出来,告诉她林父林母逝世的消息,粗声粗气地警告她不要丢了自己的脸。

陈唐林磨磨蹭蹭地跟上司告了假,两人才收拾行李赶到林家村。

说是赶路,陈唐林倒是磨磨蹭蹭的,嫌这马车又摇又晃,遇到什么都要停下来歇一会儿,林洛宁刚开始是劝,后来又是求,到后来也死了心了,就看着陈唐林作妖,拳头越缩越紧。原本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扯成了两个月,林洛宁就看着陈唐林每到一个地方就跟一个地方的县官喝酒听吹捧,年少时觉着的姣好面容,现在只觉得越发的腻味和作呕。

林洛宁终于到了林家村。

过了几天,也看到了那些个穿金戴银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林洛宁也只是闲闲地旁观这些想要攀上所谓状元郎的村姑,一些人还在自家父亲的学堂里开过蒙,现在一个个都想当自己的“姐妹”,林洛宁顺着村长的指示到了父母坟前,拿着镰刀除了杂草,拿出祭拜的年糕和金银纸钱,像是父亲教自己祭拜先祖那般,祭拜仍旧活在自己鲜活记忆中的父母。

林洛宁现在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怎么还没来得及回头,父母都成了自己面前的这一抔黄土。

娘亲,我好恨啊。

若是一切,能够重来一遍就好了,我必将听父亲的话,好好念书,再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学业,给那贼人做嫁衣了。生活的龃龉,也比不过这几年越来越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