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地听完了指令,监守的最后一个字落地时他只笑了一笑,朝旁侧目瞪口呆的候尚说:
“我要去证我的道了……这之后,盛泱当海晏河清……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看不见了。”
纤弱清隽的贵公子仰了仰首,看着那黑不见天日的底狱中唯一的一扇小窗,唇角有微不可见的笑意。
银止川和西淮听说此事时已经在去荒庙的途中,似是为了掩人耳目,沉宴发令前没有一丝征兆。颁布号令后立刻处决。
闭府许久的镇国公府,在此之前竟也没有得到丝毫消息。
“陛下早朝下得令,”仆从哆哆嗦嗦说,“午时便行刑,已剩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了!”
银止川不可置信,无论是出于对林昆身世的考量,还是对李斯年对林昆无可置疑的维护的信任,他都不敢相信林昆会被推出去处死。
“林大人的兄长曾到狱中与林公子密谈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仆从匍匐于地,手足发抖:“林公子的兄长出来时,说‘我林家有儿郎如此,不负忠君肝胆’。那之后,林大人一族便再也未林公子说情分毫了……至于御殿大都统,早前听说为林大人办什么事,去了关山郡。此时说不定都尚未得到消息……即便知道了,恐怕也回援不及。”
银止川再难说什么,登时一驾马车,转头朝刑场奔去。
一路上,他们见到许多人,但是都很奇异,这些曾经对林昆感恩戴德百姓,而今都换上了另一幅面孔。满面的憎恶和痛恨,吵吵嚷嚷地拥挤着,要去看林昆的行刑。
乌合之众的爱和恨都这样轻易,他们需要一个痛丧亲人的发泄口,也习惯人云亦云,甚至不需要多么清晰的证明,只要有人这么告诉他们。他们就愿意在最安全、最人多的地方,恨恨丢出自己的臭鸡蛋。
银止川策马入闹市,在集市上惊得街边两侧商贩都鸡飞狗跳,但在一片入飞的倥偬中,他还是听到了许多的议论:
“……原来林大人真的是触怒神的人啊……他提出的废除钦天监,也是惹得星野之都爆发毒疫的根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