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抚旌缓缓地跪在了燕祈灵柩前,攥拳挣扎了半晌仍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见过燕祈的尸首,知他生前受尽了非人的折磨……也知他为何会受折磨……燕抚旌只是不知,燕祈死前会不会已经从沮渠业那里得知真相?
若他得知了真相,临死前该是怎样的挂心肖未然?又会如何想他那个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前半生,燕抚旌一直以生定倾危、死安义命自期,立誓为灭强虏不惜一切代价……只是此刻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了,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何那般执着……为何当初他会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呢?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作为一个大兴人而言,他的所作所为是对的;可作为一个人而言呢?他便是对的么?
燕抚旌喉结滚了滚,半晌方将话说出口,“父亲……孩儿大错已铸成,怕是难以挽回了……孩儿前半生一心为国,自觉赤胆忠心,呕心沥血,想不到到头来却连自己最深爱的人也护不住……孩儿对得起大兴,却唯独对不起未然……昔心已逝,此后孩儿只会为未然一人而活,哪怕蹚沸踏火……哪怕陨身糜骨……也必将护他一世无虞!”
言罢,燕抚旌对着燕祈的灵柩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决然地起身。
刘福一直在门外毕恭毕敬地候着,见他踉跄着出来,忙上前扶住他。
“小侯爷,您一定要节哀顺变啊……”刘福看他如此憔悴,心中也是难过。
燕抚旌摆摆手,缓缓道:“刘管家,将我父亲安葬了吧……葬在我母亲身旁。”
“嗳,小侯爷您只管放心。”
“还有一事,在郊外暂时帮我寻一僻静的住处。”
刘福眨眨眼,“地方好找,只是不知小侯爷您是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