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是京城来的大人,素来久居外地,与陶家素不相识,陶家厨里头拔出碗都是缺角的,除开陶小娘子那张脸,还有什么能值得他如此费心费力?”

“就是字据,前些时候已经由着村里耆老做主还上了,天大一笔数,不是郑家手眼通天的大人,谁能风波不起就摆平得如此利索,连着爷这也是才知道,可想其中瞒得有多紧。”

“当真?”张正阳拧眉问:“莫不是你诓我?”

“千真万确”覃婆子嗳了声道:“我若是骗你,只管出这门便撞死,家里小子也不来收尸,叫我烂在街上”

张正阳这下火气一下卷进冷潭里,不冒哧溜熄灭得一干二净,真是郑家从中作梗,覃婆子碰壁是小,他自个未必有胆子与人争个红脸白气,那可是县太爷都要礼让的贵人,许是陶家小娘子有福,这样贵人能叫她遇上,这哑巴亏再恶心又能如何,只好往肚里咽。

“不说能不能跟人去京里,便是有过一层深浅,县太爷也会有三分眷顾”说到底绫罗绸缎终究斗不过乌纱补子。

林云芝不知自己平白借了郑皖的光,摆脱大_麻烦,她现下正在捣鼓新吃食。朝食并非正餐,不过吃张饼子混沌半饱便足以,因而能见利不大。饭馆不像酒馆,吆五喝六大生意她很难吃下,但冷菜巧在能得利。

西汉人左思注《蜀都赋》有记载调夫五味,卤菜是冷菜群里的角儿,荤素不计,做零嘴搭饭都使得,价钱不贵,寻常人家消费得起,上辈子林云芝有个同行,因一手卤菜发了大财,滋味是真的好,她偷师学过几分功夫,勉强能对付嘴馋,到后头职位升迁,工作越来越忙,自个也愈发备懒,哪里能想到如今再捡起来,颇有灯火阑珊,世事无常的错觉。

卤水有红白两种,精在煮,这汤底是个巧活,头回若是弄得好,往后滋味会随着时间越发好,常有陈卤的名声,林云芝用布袋包好香料在沸水中熬煮,猪筒子骨做汤底,大火炖一整日连着髓炖化在汤里,网出层油花,黄澄澄同块黄玉,融杂许多味药材和辣子,掀锅后整个院子都飘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又是在做什么?”黄氏从里屋出来,见老大媳妇洗了好几盆子血水,凑近一瞧不由得皱眉:“买这些臊味除不去的糟物做甚?”盆里是些牛心,牛舌,牛肚,猪耳。

林云芝解释不清只好含糊说是店里往后要卖的,黄氏没想插手,老大媳妇吃食上,老陶家没人敢在她跟前班门弄斧,又奇这些糟物能捣鼓出什么花样?

黄氏留下来搭手,林云芝忙道:“娘忙活一早上,快去屋里歇歇,都是些轻活儿,我自个能料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