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绣花线般的春雨渐渐也有了声势,间或从不知所谓的犄角旮旯里飘出片云,带着声势浩大的闷雷。耀眼的雷电回声不绝地攀过青黑压城的云幕,刹那间的天光骤亮,让人心侧漏一拍。
檐角倾盆的雨水哗啦作响,连成片打不穿的水帘。
陶记酒楼里,一大两小挤在一方的食案桌上,不大像回事的临摹字帖。
“母,我手酸,能不能歇歇”馒头素来爱野玩,这不才半个时辰,他的不耐已经从头发丝扩散到脚底板,浑身上下无不透着“撂担子不干”的怨气。
“不成”林云芝绷着张脸:“临一方字帖便毛毛躁躁的,过两日上学堂,有的是规矩条框约束,求饶也没用,你瞧铁牛比你老实多了”
馒头不服气地噘嘴,嘀咕道:“他还没我临的好看”
林云芝恨铁不成钢,戳了把馒头的后脑勺道:“铁牛比你晚习字半年,光知道逞表面风光,也不看你娘为的你这一手“妙笔丹青”砸进去多少银子,瞧你那副能耐劲儿”
说是妙笔丹青,实则也就比狗爬好那么一点。
“娘说了,好看就是好看,旁的一概不管”馒头耳根子不红不臊
林云芝心下有疑,李氏同老二算踏实谨言的性子,怎么生出馒头这胡爱炫耀的糟心性子。年岁不大,倒是零零总总的大小包袱拎不清放不下,像只骄傲的小花孔雀,当场开了个屏。
她不假思索伸手将他开屏的毛压了回去,转头问老老实实对埋头临摹的铁牛说:“练了大半个时辰,歇歇吧,阿斗伯伯在厨房里蒸了糕饼,我去拿些过来,你兄弟两个去洗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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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抬头想说"不饿",话没等吐出嘴边,就被身子矮半个脑袋的弟弟缠住手说“阿斗伯伯的花糕可好吃了”
怎么哄都不松手,铁牛只好低着脑袋跟着去,林云芝瞧在眼里不由得唏嘘。
打从老三同刘氏合离,铁牛这孩子比起往日来全然旁若两人,若不是相貌无甚大变化,林云芝还不大敢信。
自己时常不在家中的人都能瞧出来,黄氏没理由看不透,到底是自己个的亲孙子,刘氏在时还能说因着看不顺眼孩子他娘,连带孙儿一应不疼,但如今孩他娘合离了,孩子终归是她老陶家的后。
黄氏说许是他娘的事吓到他,跟着老三话也不多,如此下去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