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公笑道:“文翰林何等人物,岂能用那些下人的东西。”
此话说的文通心里舒坦,若是平时他定是被混淆了过去,但涉及沈是,他便清醒了许多。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绿袍小官,吕公公便是对沈少卿都犯不着溜须拍马,何必恭维他……
待文通取了笔来,沈是正说着小皇子的趣事,同承明帝笑作一团。
文通提笔润墨,看着室内交谈甚欢的两人,有些奇怪,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得见圣颜时,甚至激动的颤抖,到如今日夜相对,也是不敢抬头高语。
而沈是很自然,虽然礼数周全,但是那种自然却像是旧友一般熟稔,比如承明帝沉脸,满座都吓得不敢出声,而他还敢继续开着玩笑,仿佛吃准了圣上只是配合的打趣一般。
沈是告退后,承明帝口述了一份事关水患的折子,他一边兢兢业业的书写着,承明帝却突然停了下来。
往室内踱步了一圈,拿了份沈是的奏折放在了文通面前问:“文翰林可看得出,这是什么墨?”
文通看着这个与他同窗三年的人,完全不同字迹,他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御书房翻倒的一堆请旨立翰林掌院的文书,以及混在里头的那本“沈太傅”字帖。
沈是的字,沈太傅的字……
他或许该去趟翰林院看看先太傅遗笔了。
他眯起了眼说:“禀圣上,是徽墨。”
承明帝深吸一口气,颇为怀念的说:“沉香、徽墨、字迹、语气,这沈少卿何止是太傅门生,说是后人,朕都信了。”
文通垂首。
承明帝笑了下:“怪不得和侯爷投缘的很……”
此语似有深意,文通附和的颔首,不敢多语。
承明帝走到了案前,随手在紫檀木屉里抽出一支银簪,正是除夕要柳长泽送给宋知礼的簪子,他看了看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文翰林登科娶亲一事,朕也略有耳闻……”
文通错愕,他不知道到承明帝提此事是何意,若是追究起来,他便是作风不良,随时可以摘了这顶乌纱……
他立即跪下说:“圣上,臣有罪。但君子务本,贵在饮水思源、知恩图报。臣家境贫寒,只身赴京赶考,盘缠早已寥寥无剩,若不是冉娘相助,恐臣未得金榜,便已是饿殍一副。”
“忘恩负义者,为官亦不仁。”虽然是充足的理由,但如此承明帝便失了兴趣,他问:“这么说,文翰林是恩情?”
文通听此言觉得圣上并非追责,他眼眶发红,摇摇头说:“臣不敢欺君,恩情虽有之,更多是痴情。”
承明帝仰头作思的问:“君子志在四方,而文翰林却因儿女私情牵肚挂肠吗?”
文通正色拱手说:“臣有愧君上,但臣不悔。”
承明帝挑眉问:“前日庭宴,礼部常尚书对你称赞不已,甚至同朕戏言说要你做乘龙快婿,若你有意,朕可以为你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