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人,宋伶俜反而来劲了:“怎么表情这么凶啊,我笨手笨脚的,让我们小祖宗不满意了吗?”
容停瞪了他一眼。
他前功尽弃,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宋伶俜就喜欢他这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眼看着碗里的虾仁飞速叠满,不禁揶揄道:
“我们善善长大了。”
容停黑着脸,心说你知道什么。
“他”笨手笨脚的,会给你剥虾才怪。
他想到此处,忽而灵光一闪,暗想,是啊,明明同为一体,凭什么他要承受种种不甘不平,而“他”就能无忧无虑地,坦然地接受来自宋伶俜的宠爱?
假如“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所谓父亲,视为对手的人其实就在自己体内,那“他”还能无所顾忌地与宋伶俜亲近么?
想通之后,容停几乎再也无法多留一刻,当晚趁宋伶俜睡着后,就把“他”放了出来。
这几天的相处,除了一肚子气,他什么也没得到。
包括最开始想要的亲亲抱抱。
一想到在宋伶俜眼里,他亲近的对象其实是善善,容停就觉得不舒服,以至于最后把身体的支配权让给善善时,头一次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
深夜,善善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身下是锦缎软卧,入目则是层叠的床幔,轻薄如烟,软滑如水——他认得这是千金难求的软烟罗,寻常富人能求得一匹做衣裳都不容易,而这里却毫不吝惜地用之做了床幔。
他警惕地坐起来,眼前飞过一片金色,一低头,就见自己身上是陌生的金红大袖,袖口锈着一繁复怪异的图案。
善善倏尔呆住。
这么久在天鹤宫的时间不是白待的,他当然知道这花样,为天鹤宫的宫主独有。
而这件衣服,此刻却穿在他身上。
善善心里,立刻涌上了不安。
他一直没有告诉宋伶俜,他有一个秘密。
大概是从大半年前开始,他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失去意识,来天鹤宫后尤其如此。
然而从来没有人觉得不对,每次醒来,他的修为还会提升不少。
之前每次醒来,他都是在一间密室里,身上也是自己的衣物,所以他虽然不安,但也没往别处想。
——直到此刻。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这陌生的打扮,过往诸多被有意无意忽略的疑点纷纷浮上心头,一个令人害怕的真相隐隐冒了出来。
他倏尔下床,急匆匆地往外赶,他要去找伶俜!
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傀儡站在外面,恭敬道:“宫主,您有什么吩咐?”
善善更慌了。
这个人明明之前都是叫他少宫主的!
***
善善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来接受自己真的是天鹤宫宫主这一事实。
他感到震惊,慌乱,迷茫。但他没能在这上面纠结太久,因为紧跟着,就有另外的问题来了:
他每次身上的衣服是谁给换的?
鹰俊叔叔说他见过“宫主”,宫主还处理过一个叛徒,可他对这件事却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