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素仪静静听着,余光瞥见四周的烛火,心里想着,原来人都是这种表里不一的畜生。
初冬的天里窗外冷风卷进来,烛火微晃,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动了动指尖,抹去阵法上的一处纹路。
从伤口处传来的痛处远不及冬日的寒意,老观主在放他的血,猩红的汁液被他舔到嘴里还评头论足了一番。
“美极了。”
梦里面一切重现,一向秉持清规戒律的纪素仪用反向阵法杀人,那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在精通的领域上,已近腐朽的老观主压根不知道那个反向阵是什么。
他穿好自己的道袍,腹部的窟窿堵不住,低温下不断重复着肌理被撕裂的痛苦。
“滚。”纪素仪踉跄着站稳,一脚踩爆老畜生的头颅,末了嫌弃地脱了鞋,赤足走到了镇魔塔底。
禁制松弛后的牢笼里妖魔疯狂,纪素仪忽而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选择这处。
要是失败了,那自己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他扶墙,低低喘了口气,指尖点着腹部粘稠血液也舔了一口,唇色嫣红。
纪素仪尝出来的味道淡如清水,可渐渐地盘桓在舌尖的是一种数不出的美妙。
原本想着的乃是他杀了这么多妖魔,若是死在他们手里,也算有始有终。可这一刻他忽然改了主意,咬着牙以血绘就了一道上古绝杀阵。
梦里的这一场癫狂最后以他滚出镇魔塔为结尾。
帝都才初冬的天气,竟然就下了小雪,白色道袍被血染红,他瘦削而清隽的面庞上带着浅浅笑意。
梦里面,多年后观看这一幕,纪素仪只觉得人心可怖。
……
他从中洲跨越屏障中的无人旷野,背着一把驱邪桃木剑,远望地平线上的红日,似被颜色所迷惑,最后一头栽倒在了木沉香蓬松的狐狸尾巴里。
再次醒来,纪素仪已然到了中洲,可木沉香跑了。他追了一路,在一座山下从狐狸洞里将其掏出。
恰逢上阳虚派收徒,他又去了一个世人口中的名门正派。
纪素仪这辈子有两大优点,一是自己的皮囊,二是自己的天赋。
这次又如愿以偿。
山上修行日子格外平静,直到某一天纪素仪院里的树苗长大,生出了一个树灵。
第一天就叫他发现,树灵身子骨透明,仿佛是水做的,日光下剔透玲珑。
纪素仪喜欢玩弄这个树灵,在她哭的伤心欲绝时心里最为舒畅,亲过摸过后,心里又有一种渴望,说不清道不明。
若真要说,大抵就是想要将她的心也剖开,看看里面想的是什么。从自己的树上生出,自当是认他为主,心里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