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孤却道:“俞姑娘别害怕, 我只是一时不舒服罢了。”

俞秋生心里哀嚎,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只道:“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若是不舒服,那就去外面溜溜弯。坐了大半天了,确实让人有些烦闷。”

姬孤捂着心口, 背靠着墙,书是看也不看了,嘴里道:“我往先读书跟着父亲读,如今父亲不在了,竟有些不习惯。”

姬姑子卿对他,当真耐心有限,若是自己不顺遂,出气的便是姬孤。

今日好一番安静。

没有了姬姑子卿,姬孤对迟来的空泛自由有少许无所适从。

而俞秋生不会懂姬孤,也不会想去理解他。因为他就像个装满了负面情绪的包裹,外表正常,可一旦深入,恐怕要被反噬。

姬姑子卿那样的人,幼年就待他不好,卢氏又很缺位,童年的缺失势必会对姬孤长大后的人格造成影响。俞秋生近来自己心理也有问题,对着旁人,实在是无法提供过多的帮助。

她半阖着眼,抓着自己的书悄悄挪到了门边上。日光清浅,门外两个童仆在打瞌睡。

姬孤自嘲一笑,看出了俞秋生对他的抵触,撩起衣角坐在姬有有的位置上。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这一日结束后他也极有自知之明,等她走了自己才上路。

而俞秋生则顺路从大厨房走,带了几只烧鸡回去。夜阑秋深,木沉香在竹林里捉竹鼠,棕红色身影不及从前迅速,可依旧快的叫人眼花缭乱。

风过竹林,树影婆娑,她从深处走过来,一身衣裳素雅,夜里乍一看便能被瞧见。木沉香停了步子,叼着竹鼠跟在她身边。

他绿幽幽的眼眸总叫俞秋生想起狼。

“你改口味了?”她晃了晃手上用荷叶包裹好的烧鸡,道,“鸡是偏嫩的,照你喜欢所挑,可比生吃竹鼠美味多了。”

木沉香却摆了摆大尾巴,头蹭了蹭她的腿,一路都黏着俞秋生,狐狸的叫声是嘤嘤嘤,像极了在撒娇。

俞秋生微诧,笑道:“今天就离开一天,你就这么想我?”

“你一日不在眼前,就不习惯。”

木沉香一说话,嘴里的竹鼠便一咕噜掉地没命地跑了。

俞秋生陡然想起今日姬孤说的,话一顿,想了想最后道:“总有习惯的时候,日子也不是每天都一样,一成不变岂不是很没意思。”

木沉香多看她一眼,点头:“你今日说话很有道理,跟姬孤相处如何?”

俞秋生抱着两只鸡,轻描淡写道:“人也没有发病,只是看着有很多心思。”

“心思深沉的人,相处起来有时就很费力气。你说一句话可能他心中已揣测几十遍。”

公狐狸将姬孤的往事都掘了一遍,字里行间大抵就是望她不要与姬孤深交,俞秋生如何不明白,摸了摸他的脑袋,眯眼一笑:“你说的对,吃饭罢。”

路尽头就是竹林小筑,鹅卵石铺了一路,边角有的生了苔藓,碧青淡绿,延伸到土壤里。

一人一狐屋里相对而坐,灯盏上几团暖光照亮四周,木沉香吃鸡翅膀,俞秋生吃鸡腿儿,树高月明,方格窗外寒气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