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家中的两个儿子就赶着牛车,拉着商皑和纪湫前往了二十公里外的大路。

正好下午两点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辆翻斗小货车渐行渐近。

老大赶上前去在路中间挥了挥手,把一封信交给了下来的司机。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叼着烟接过信看了眼,接受了老医生的托付,长臂一扬,允许纪湫和商皑上车。

两个少年人和司机交谈了几句以后,来到身后与纪湫挥手作别。

纪湫之前打听过老医生一个在城中的地址,商量好了以后会寄东西过来。

救命之恩永生难忘,她希望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里形势混乱,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或许就又会迁往别处,到时候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联系了。

看着远处慢慢缩小的两个少年,纪湫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当车翻下一个山坡,再也不见他们的身影,纪湫才回过头来。

商皑在对面安静地看她,留意到纪湫神色的暗淡,缓缓开口评价。

“他们很善良。”

纪湫靠在车边,抱膝坐下,随着大货车的颠簸左右摇晃。

“能遇上他们,真的很幸运。”纪湫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干粮,这是临走之时,那位妇女强塞的,“那一夜你昏迷的时候,不止我紧张,他们也很紧张,手忙脚乱地一宿没休息。”

商皑是大儿子背下山的,医生是小儿子背过来的,回想起那一夜的兵荒马乱,扰得这第二天还要辛苦劳作的一家子没怎么休息过,纪湫很是觉得难为情。

商皑手肘撑在膝盖上,透过漫天的黄沙远眺亭亭如盖的杉木。

他昏睡的时间占大多数,没怎么跟他们交流过,如今分别,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连他们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如果以后有机会再来,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生活。

车程很长,司机师傅可能明天下午才会到小镇口。

到时候他们和守门的人打通关系,再从秘密通道爬进去,可能就是晚上了。

纪湫舟车劳顿,在车上颠着颠着就睡着了。

半夜醒过来一次,发现自己枕在商皑腿上。

察觉到动静,商皑睁开眼,“怎么了?”

纪湫起身,“没压到你吧?”

商皑盘着腿,看着她道,“你又不重。”

纪湫怔了怔,侧身靠在车边,与他并坐,空气凝固几秒,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现在几点了?”

商皑转头看了看车内的时钟,“凌晨三点左右。”

纪湫哎呀一声,拍了下腿,“你早该吃药了傻子,怎么不提醒我啊!”

说着就手忙脚乱地找出药瓶,又四处搜寻老医生送的布包,在里面翻出水壶。

递给商皑的时候,就发现他睁大着一双眼睛,愣愣地望着自己。

纪湫匪夷所思地问他,“怎么了?”

她困惑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那个词大概确实是无心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