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是小年,停工的停工,停学的停学,各回各家,各见各妈。
郑九畴今年依然是一个人过年。
和往年不同,他在桥洞下的时候,至少还有几个乞丐带着他一起去喝腊八粥,去踩点哪家馆子施舍馒头,大家每天一起行动,倒也热闹。
现在,郑九畴一个人蹲在状元宅里,再也没有一个乞丐能接近他了。
荷花池边上的草丛结冰了,草叶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霜,郑九畴蹲在草叶前,用手一点一点抠掉草叶上的霜壳子。
梁庆来找郑九畴,门子说通报,进宅子找了半天,出来跟梁庆说没见到人,梁庆直接火大,他可不想跟一个门子浪费时间,直接一把推开门子,大步闯进状元宅。
“郑九畴,郑大文豪!”梁庆一边大喊,一边搜寻郑九畴的踪迹。
连自己家下人都找不到主子去哪儿了,这都什么事儿!
梁庆进来状元宅,才知道为什么门子找不见人,这宅子里就郑九畴一个,也没有个随身伺候的人,哪儿那么容易找到啊,说句不客气的话,郑九畴今天就算是跳湖死了,估计都没人发现,还得等交租子的时候才觉察到人不见了。
状元宅的草木一片颓败,不复李釉娘在时看顾的精神,不过秋天也都过了,冬天到处是凋敝之色,大雪盖一盖哪里都差不多。
“哎呀!”梁庆正在东张西望,突然被绊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寻找的人,就在地下蹲着呢!
“郑九畴?”梁庆跳开一步,抚了抚胸口,“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郑九畴站了起来,懒洋洋地往屋子里走,也不搭腔,好像没看见梁庆一样。
梁庆急忙跟上来,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在郑九畴眼前晃了晃:“你的稿酬,不要了?”
“嗯?”郑九畴这才睁眼看了梁庆一眼,从他手中抽出银票,揣进袖子里。
“我还以为你冻傻了呢,拿钱还挺快的,怎么,不跟我算账了?”梁庆穷追不舍地逼着他说话。
俩人走进屋里,郑九畴往榻上一仰,跟个死人似的,躺了一会儿,才说:“宋凌霄为什么不去书坊了?他在干什么?”
梁庆一怔,敢情这位爷还惦记着宋凌霄呢,他还以为俩人已经撕破了脸,这会子正处于不共戴天的状态之下。
“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梁庆自己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下,“你说说,你这书卖的正好,干嘛搞这么一出,有什么话不能说开,要和宋凌霄怼上,你真当他是吃素的?唉,如今这《金樽雪》停止销售了,我比你还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