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叱责他的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可说呢,但毕竟是我们兰氏的大公子,或许上位之人的心思,我们这些普通人猜不来吧。”
……
兰颂眼前稍稍一旋,脸上一瞬间涌起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但他僵立在城楼下,一动不动地看了说话的那两人很久后,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身心俱疲,真真正正的身心俱疲,来时的信心满满变成了难以抵挡的迷茫——他来时其实设想过实在不行就强行用兵,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真的难以言喻地厌恶那种杀人的感觉和无法真正下手杀人的心惧。
当一把剑快要割破一个人喉咙的时候……他的手其实会抖。
庄清流和梅花阑坐在一个塔顶,无声目送着他疲惫的背影逐渐离去。
大抵是修仙之人再如何,也不会被普通人杀死,自保是绰绰有余,所以任由他这段时间犹豫茫然,老兰宗主一直未曾出手和多余问询。
可这次回房后,兰颂终于忍不住给老兰宗主主动传了讯,压下自己几次滚到嘴边的“自己无法处置”的怯懦,说了很多别的想法。比如柔然人吃人的时候,觉得死人和死羊没什么不一样。可是自己族人被报仇,又觉得死人和活人怎么能一样?如何算偿命?
老兰宗主安静听了许久后,只是问他:“所以阿颂,你现在知道不同的种族间,观念差距有多大了吗?”
兰颂一瞬间就听出了她仍旧在说自己和玉灵的这层意思,脸色煞白地咬紧牙不吭声。
原来自己的母亲并没有接受,原来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处理这件事,原来她早已算好了……要在这里等着他的主动服软认错!
庄清流几乎有点不大忍心看兰颂的表情,只是忽然想到什么,转向梅花阑喊了声:“梅畔。”
梅花阑转头看她。
庄清流双手反撑在一棵树干上,若有所思地问道她:“我以前……跟你、你们人族观念差距大吗?”
她原本只是想到什么地随口一问,可梅花阑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沉默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差距大就大了,为什么竟然有点沉重的样子。
庄清流心里飞快地来回想了想后,忽然十分震惊地抬眼道:“梅畔,该不会是……我也吃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