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丝愈发细密,顺着灰色的瓦片落入四四方方的小院,小院灯影微暗,最中间有一个不大的湖心亭,此刻满湖在雨水的敲打下翻着细小的涟漪。
梅花阑落入最门口的廊下后便没有动了,因为此刻院中不大的湖心亭内,正悄无声息地侧坐着一个人,他的轮廓静静投在一层绕着亭子的纸窗上,显得幽静而神秘。
庄清流双眼中倒映着廊下的两盏橘色风灯站了一会儿后,没说什么地径直走了过去。
纸窗上的人影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只是一只手臂在窗花的掩映下微微动着,似乎正坐靠在廊柱上自在地低头喂鱼。
庄清流从细密的雨丝中走上台阶,又伸手拨开珠帘,目光落在他仍旧金丝潋滟的华服上看了一圈后,才转向湖面那些正在摇曳的莲花,轻笑着出声:“前辈好兴致。”
燃灯道人仍旧兀自掸落着鱼食,喂完一把才抬眼,微笑颔首道:“庄少主不觉得卧听残荷敲雨声,最是宁静动人吗?”
庄清流稍稍挑眉:“不觉得啊。”
燃灯老道终于也笑了:“那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前辈这句话我没大听懂。”庄清流随便倚上了一根亭柱,眉梢挑得更高,“你不想我回来吗?”
浑身上下气质卓绝的道人抬起笑眼,臂弯搭一柄雪白拂尘,静坐原地,分毫微动,道:“有些肮脏的东西,不让你看到也是为你好。而你回不回来,其实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哦?这样吗?”庄清流环臂,姿态不变地问,“那把我弄走,跟你有关系没有?”
燃灯老道坐在静谧的夜色之中,一双眼睛却仿佛在灯火跳跃处闪动,充满了洞若观火之色地无奈笑道:“是你自己要来找我的。”
庄清流终于弯起了眼睛,点头哈哈一笑:“是啊。”
“这其实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燃灯老道这时抬头,有些悲悯地看着庄清流的眼睛,“而且你对付不了她、打不过她的,她比你想象中和所了解的还要强,强十倍百倍,所以就交给我不好吗?”
庄清流忽然在面前人的脸上深深看了一眼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身后一道声音这时穿过祥和的透明纸窗:“最后一句——在一个充满鲜花的世界生活下去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回来管这里呢?”
庄清流在台阶边缘回头,看他一眼,忽然勾眼一笑:“不为什么啊,我爱故我在。”
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