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落,蚌内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气氛又冷又尴尬。

裴熠也难得无语地沉默了一瞬,呃道:“恐怕……难以请动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所有的人俱都十分尬然不自在地稍稍垂下了头——就在不久前的那次围堵庄清流的行动中,仙门所有的这些人因为受了虞辰岳的蒙蔽和听信了他的摆弄,当时都认为背后有着镇山僧的撑腰,所以大大喇喇地闯了长庚仙府,直接打裂了仙府屏障,还冲燃灯老道说了许多无法挽回的难听话。

因为燃灯老道这个人,他多年前就似有出面包庇祝蘅之疑,这许多年来又无论仙门出现大小事,遭受大小苦难,从来都不出面平息出力,面对许多人的多次上门恳求更是置之不理,所以早已令许多人暗自滋生不满许久,这才招致了之前干脆跟他翻脸之举。

如今想来……简直懊悔地恨不能回去痛哭流涕地磕三个响头,挽回老祖宗的心,请老祖宗大人不计小人过。

庄清流目光落在他们脸上,大拇指指端却搭在兰姝的画卷顶端轻轻摩挲着,似乎在悄然想什么。直至这帮人表情沉痛地要再次厚着脸皮出声请求的时候,才道:“你们没必要这样。不必杀他,他也已经没用了,现在自然会有人杀他的。”

祝蘅忽然偏头,看了庄清流一眼。其余的秋宗主等人虽然不知道庄清流说的是谁,但一想起这个问题似乎就觉着沉痛不已,而且也唯恐有些东西是隐秘,庄清流不一定愿意说,于是也没有再多追问了,秋宗主只是有些趁机地揣测道:“那庄少主你……此次为何要如此劳心费力地进来救我们?”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梅花阑脸色淡淡地瞥了这些人一眼,没出声。庄清流则是闭了下眼睛,道:“不为什么,因为你们还有用。”

“……”

梅花昼忽然低抚地揉了揉额头,压低语气地小声提醒道:“庄前辈,你可以不必如此直白。”

“没什么婉转的必要。”庄清流闭眼不变,浑身却浅浅流溢着一层纯净的灵光,将白玉蚌催动地飞快,“因为确实是这样,你们还不能死。而人要是不认清自己的地位,也永远干不成事。”

如今聚集在这里的这些仙门之人,大概是数百年仙界史上最羞耻和颜面扫地的一批了,所有人头都垂得快掉到了地上,简直抬不起来,活似一群靠奴颜婢膝来换取活命的瘪三。

在一片让人窒息的沉寂尴尬中,一道青衣的身影从边角站了起来,转头冲庄清流不屑地讥讽冷笑了一声后,就毫不畏惧转头往外走,似乎要用跳下白玉蚌来表达自己的轻蔑。

然而随着他脚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点宛若摩挲剐地的,越来越清晰明显的靠近声。

而且不是什么东西在单独靠近,而是一片,一群,一大波如海浪翻滚般涌来的赤潮声。

蚌内本就心情沉到了低谷的人纷纷惊醒,一个个瞪大惊恐憔悴的眼睛朝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