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倒是难得见到这位南疆毒师的笑容。据说这世上就没几人见过。
“拐弯?”陈景明上下打量姜九郎,也勾唇笑了一声,笑得凉薄。“九郎的意思,是特地拐弯到函谷关?”
“嗯,特地来看你。”姜九郎话半真半假,这位年轻的南疆毒师身上总透着股邪性。“程大司空说,你是他见过最好的一个,我就特地来看看,你这人到底怎样个好法。”
顿了顿,又道:“如今看来,确实不错。”
这人居然会夸他?陈景明意外地挑眉,认真看了姜九郎一眼。
结果姜九郎斜着点嘴角笑得更邪性了,眼神往下溜。“平乐侯是当朝年轻权贵子弟中第一人,你居然能吃了他不说,还能把人给羞跑路了……嗯,不错,有点本事!”
陈景明顿时沉下脸。他披着件宫里头赏赐的银狐裘,冷的眉目结霜,闻言极冷地呵出口白气。“事情也议论定了,棋也下了,你还是早些去长安吧!”
“行行,我走,我这就走。”姜九郎歪着头望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抻长胳膊打了个哈欠,顺势抛给他一支小细瓶。“这支是让你替那位倒霉催的平乐侯爷抹伤处的,男子汉大丈夫,生平头一遭儿用那地方,须仔细莫要受了伤。你好歹占了便宜,须对人好些。还有,之前与你的那毒你可别随便碰,收好咯!再还有么,你写信找你家恩师要的床帷助兴的药……”
陈景明捏拳看他。
“嘿嘿,都在一个包里。至于哪个是你要的毒,哪个是我配的助兴药,就看你这狗鼻子灵不灵了。”
“你……!”
姜九郎早就料到他要发怒,轻笑一声,使出了轻功。人还在说话,影子却如同一片青烟般轻飘飘地隐入了迷雾中。不知道什么蛊虫粉做出来的迷障雾,白烟中掺杂着些许奇异的香味。
陈景明怕中毒,只得屏住呼吸。再睁开眼,雾气中姜九郎早就跑的没影儿了。地面上静静躺着个巴掌大小的暗金包袱皮,用翠色鸟羽织金绣着个“姜”字。
姜九郎不会制作寻春,却也非浪得虚名之辈。这助兴的药,怕也差不到哪儿去。
陈景明袖着手,垂眼看了看那个包袱皮儿,想起昨夜种种绮丽,又想起郝春那厮难受到□□时喊他快些的模样,忍不住心底就软了一瞬。再想到那厮今儿个早晨是如何强忍着疼痛起床逃跑,心底那抹温柔意又扩大了三分。
虽然昨夜他是借药成了事,也借故装醉迷住了那位平乐侯爷的眼,但只消假以时日,那位平乐侯总会挂念着他的吧?一丝一缕地、水滴石穿地,他总能让郝春那厮记住他的。
韶华春浓,来日方长。
戌时,陈景明左手尾指勾着盏马灯,立在郝春的帅帐前等候郝春,唇角不自觉微勾。
第57章 ——
辰时末。
平乐侯兼征西骠骑大将军郝春昨夜莫名其妙被压了,睁开眼越想越气,与陈景明怄气,也与他自个儿怄气。趁着陈景明起身去弄吃食的功夫,刷地穿上衣服就跑。
到了帐外他谁也不理,仓促间只带了三百来个骑兵,美其名曰去例行哨探。结果刚出海子不久就撞见一小撮乌突人。他正是满心不爽、恨不能杀人见血的时刻,真是一点都忍不得,立即策马狂追。那撮乌突人就跟鬼似的,故意吊着他,每次刚要追到就呼啦啦躲入沙山后头。到后来沙山兜过沙山、海子过去后还是另一个海子,天色不知何时就变了,日头格外的惨白。
未时尽,郝春莫名其妙被陈景明压了的那口恶气还没能散尽,倒是迷路了。
郝春绕着绕着,沿着沙漠走了半里地后,突然觉得不对。这附近就连沙棘枣都没,光秃秃的日头底下冻的马蹄子都打哆嗦。
“这不是咱前趟探哨的路。”郝春猛地勒住马,警觉道:“走,快回头!”
那小撮乌突人早消失的没影儿了,在这陌生地界,就连老马都未必识途,何况应天这些中原人。万一落入敌人陷阱,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啊呸,就他帐子里那个夫人,赔了拉倒。
郝春强忍着屁股疼,满心忿忿,连忙在苍莽夜色里勒住马,焦躁道:“速速回营!”
沙漠里人声被传递得格外远,一轮明月照在当空,郝春与他带来的三百骑兵迅速收拢。骑兵们拱卫着郝春,谨慎地想退出这片陌生的沙漠。
嗖,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奔郝春面门。
“将军!”
“将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