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隐舟把眉一挑:“哦?”
司马懿眨一眨眼:“懿只要先生一句话罢了。”
李隐舟也不急于拒绝:“说来听听。”
见他如此上道,司马懿不再装腔作势,蹲下身往他耳边一贴——
“只要先生告诉懿,那里诈援救了吴主的,是哪一位英豪。”
只要两个字,就能换一条命。
他须掌握孙权的底牌,而对这人而言这不过是个简单的消息罢了。
这可是天大的便宜。
对方果然道:“他的名字……”
司马懿自觉罕有如此厚道的时候,几乎克制不住微笑的唇,侧耳等待着李隐舟继续说下去。
温凉的气息扑在耳上。
小小的声音,像分享着秘密的孩子。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当真信了司马懿的鬼话,只怕他第一个就会翻脸。
李隐舟没轻易开口,司马懿也并无那么天真,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候——他已经等候十年,不差这几个月。
可魏军却不能再等。
数万大军每一日的军需用度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对战机的等候时时刻刻都在消磨着军心与战意,上至曹氏兄弟,下至每个小兵,都在茫茫的雪天里暗暗琢磨着前方的路。
次日,雪停。
晴光破晓,天地苍白,一轮旭日透过低压的云层露出一抹赤金的光华。
化雪天,却比落雪的天更冷了些。
李隐舟被羁押在深深的营帐里头,只闻融雪一滴一滴从帐角落下。漫漫的时光中,忽听得匆匆的脚步声在耳畔一闪而逝,接着便是一道急切的声音——
“快,将他们和旁人隔开,不要把病气渡过他人!”
有人已经发热了。
这场疫病也本源于魏军,李隐舟对吴军并不太担心,一来两军谨慎地对望,还没有真正交锋,二来他此前所用的肉桂粥,正是以肉桂浓重的气息掩盖其余药材的味道,足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抵挡疫情传播。
于魏营,曹操欲与他拉锯僵持,势必不能透露出消息撼动军心,可在有心之人的操控下,有关时疫爆发的传闻不胫而走、愈演愈烈。
一种恐怖的情绪随着跌撞的脚步在军中蔓延开。
从深闭的窗中唯能看见一线蔚蓝的天,雪擦洗过的大空有种冰川般的纯净寒冽。
这是建安二十余年来,最冷的一个春天。
在火炉面前的杨修,也同样这么想着。
眼前的青年修身如竹,年少的锋锐历岁月磨砺,收敛为一身挺直不屈的傲骨,依旧清正、纯粹。
“公子。”他忍不住再次开口,“我们能做的已经做够了,万勿多生事端,丞相未必肯以退兵换来治疫的方子,我们切不能再这个时候当了出头鸟!”
这话已经足够直白,只怕曹植再动恻隐之心,要知一次谏言是忠贞,是正直,是仁慈,而十次就是逆上,是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