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雪不住点头,紧接着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一阵莫名的熟悉感在车厢中蔓延,摇动了他身上某些遥远的、被忘却的记忆。
江寰一愣:“你不喜欢吗?”
傅知雪有些狼狈地回答:“喜欢,去那里吧。”
城市渐次点亮灯火,缓缓流动出一条光影的河流。餐厅内,人数寥寥,花香弥漫,刀叉碰撞的声音微小而克制。
远处,清澈的钢琴演奏隔着水流传来,傅知雪凝神细听,听出了是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曲调回缓和谐,但听在耳边总有些别扭。
他自言自语:“……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
“确实。”江寰认同。
在火红玫瑰的映衬下,江寰深刻的、略西化的五官更显侵略性和华丽感,像是月光下一只英俊的吸血鬼。
他说:“关于傅家的投资,我认真考虑过,潜力……”
哐——哐——
头顶柔和的灯光一排排猛地熄灭,黑暗踩着规律的步伐一步步逼近,直到全部攻陷。
全场寂静数秒,顿时,桌椅倒地声、尖叫声和钢琴乱砸的杂音接踵而至,纷纷脚步声走来走去。
江寰在餐桌旁,保持着一个半起身的姿势,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自上而下轰然压制,双手死死地握住桌沿,以至青筋暴起。
这是一双格外有力的双臂,当他发力时,足以掀翻任何一位成年健硕男子。
某些被刻意埋葬的记忆又重新侵入他的血管,深入他的脑髓。恶意的场面与呼喊响彻在他耳边,像是远古诡谲的祭祀。
“他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那可是他的母亲!”
“行了别说了,小心江董听到。”
……
洁白浴池上,血迹有如红线般蜿蜒,延伸到地砖缝隙间,牢牢困住他的手腕,红线另一端,是另一只年轻女子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透过门缝,是他母亲死不瞑目的眼睛。
手边是锋利冰冷的餐刀,江寰的手指轻易地触碰到了它。
暴戾、疯狂、冷静……
“江寰?”
一只手覆在他手上,温热的指腹毫无顾忌地触碰他。
江寰的动作顿住了。
那个声音说:“别怕,我在这。”
这道声音与梦中少年的音色重合起来,一如往年带他脱离自出生起便甩不脱的梦魇。
所以,是他吗?
——不,不是。
陪伴他度过整个童年与少年的男孩早已抽身离开,而在万念俱灰之际,他重新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知雪啊。
像是重新认识青年一样,江寰放缓呼吸,用肌肤去丈量青年的每一寸体温。掌心的血流流动,与全身的血流汇集轮回,最后构成这样一个奇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