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烧光。”傅知雪似乎对着空气中某位裴钰的虚影,辩解道:“那天从箱子底下翻出来这张,是你第一次写给我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最后还是没烧。”

裴钰眉心颤动。

傅知雪并没有注意到,将信封连带少年赤诚的心折叠起来,放到了他枕头下方。

做完这一切后,轻声道:“再见,裴钰。”

裴钰手指微动,似乎是想要抓住傅知雪的衣袖,但那力道太轻太卑微了,蝴蝶翕动或许都不会这么悄无声息。

傅知雪顿住。

但他接着离开,空气中蔓延的矢车菊香也随之消弭。

裴钰又陷入长长的、无止境的睡眠中,他等待的人终于来了,离开后也足以让他回味余生。

病房外斜晖脉脉,江寰正站在走廊中,一只手搭在窗棂处,双眼望着窗外。余晖在他身后舒展为两片巨大的羽翼,整个人如同不可战胜的天神般俊美。

傅知雪抱臂欣赏半天,一挑眉:“关于高家的事,你不打算告诉我一些吗?”

“明日黄花,有什么好说的?”江寰道。

傅知雪转身欲走。

“好吧,好吧,”江寰在身后提高音量,无奈摊手:“有什么想知道的?知无不言。”

“……本来扳倒高家还要颇费一番周折,我都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但高晋言自首了,”江寰一打方向盘:“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从戒备森严的高家中跑出来的,但当所有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所有都和盘托出,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晨曦微露,天边流云舒卷,搭载两人的车辆车轮激扬起无数春花嫩叶,春天渐愈逼近。

江寰指节敲打着方向盘,他不想去多想这场自首的成因知雪在其中占了多大的比重。人心幽微,在那样诡谲多变的形势下,除了当事人谁也摸不透这场天衣无缝的自首的真正原因。

他不可否认的要感激高晋言,并且十分愿意用实际行动来报答他。

但作为知雪的爱人,他私心里又有着对独占爱人所生发的的微妙——不爽。

“我可以去看他吗?”傅知雪问。

江寰迅速收拾好种种酸涩庆幸的情绪,说:“当然可以。”接着,不知道以什么心态补充一句:“前提是我也在场。”

对此傅知雪没什么意见。

两人到公安处开具关系证明,出示身份证,在狱警的带领下跨过层层铁门,来到一处狭窄的探监室,小小的窗户投射出室内一片安静的浮尘。

他们等待着。

不一会,一位面容青涩的警官来到,笑容羞赧:“不好意思,犯人并不想见你们。”

傅知雪怔怔。

“但这个是他嘱咐我交给你们的,哪位是傅知雪傅先生?”

傅知雪接过薄薄的相片,翻转过去,是一片幽蓝海景,嶙峋礁石上有一轮圆盘般的辉月。

角落里两道人影搀扶着蹒跚前行,不消说那是六年前的他和高晋言。

傅知雪嘴唇翕动两下,最后阖上了眼。

阳春三月,气温回暖,徐青莱和何一鸿的婚礼如约举行。两人选址在荷兰一片宽阔的原野中,据说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绿草茵茵,牛群如云般任意东西,新娘甚至强行坐上了一头花斑母牛的背上,体验了一把牧童的乐趣。

“你知道我选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吗?”徐青莱拉过傅知雪,鬼祟道。

埋头苦吃的傅知雪一愣:“不是因为你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