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醉(下)
同样地处粤省,羊城的夏,要比鮀城难捱上许多。
乔以棠来羊城一年了,至今不能习惯省城的炎夏。
密集的空调外机像数之不断的异兽,张牙利爪地攀附在高楼外壁上,轰隆着张嘴吞吐出滚滚热浪,气压焗闷又沉重,这是城市繁华喧嚣的代价,实在受不住了,只能找个地铁口一钻,这才纾解了畅快了。
蜘蛛网般的地下铁是城市鲜活跳动的脉络,蝼蚁们进了洞,便融入到城市的血脉中,经由四通八达的分支,一茬又一茬地被输送往各处,在他们碌碌的日复一日中,竭力所拼都不足以窥得繁荣背后的冰山一角。
就在不甚顺遂的时日里,乔以棠心想,自己总归只是个过客,就像旅者不会在意沿途经地,这个城市的好与坏,与他干系不大。
但有的时候,命运轮转就是这么奇妙。
过客与扎根,不过须臾转念间。
怀中人头颅微垂,步履不踉跄,却似是恍了神,又像失了魂儿,听话的、乖顺的,呼吸间晕开淡淡酒味儿,靠得近了,便分不出彼此。
一路无言。
进了房,灯还没开,便自个儿甩开乔以棠,踢踏着往沙发上倒。
这人就连醉酒,在外都不忘装模作样,进了屋,闭了门,没外人了,便要上了天。
手长腿长的身材,自个儿往沙发上一扔,便不再动了。手臂耷拉在椅背上,长腿一甩,人字拖就飞出去老远,他百无禁忌,丝毫不觉失礼,岔开另一条大长腿,跟圈地为王似的支棱在地上,醉都醉得嚣张。
乔以棠叹气,弯腰捞起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就这睡姿,翻个身得碌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