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几年前爷爷过世之后,奶奶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她受了很大的打击,两个月瘦了一大圈。而宗迟自己,似乎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变得非常的愤怒。
具体愤怒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总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气,不知道是对周遭的人,还是对自己,亦或是对命运。
他彼时还不明白,每个人悼念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有人悲伤,有人愤怒。
于是当奶奶住院的第一时间,他内心的自我保护机制立刻高高竖起了一道墙——他太害怕了,甚至根本不敢去细想。他每日都在强自镇定,导致一时间竟忽视了漫长的病痛对这个老人而言意味着什么。而与此同时,这种漫长的、钝痛的过程,也在一分一秒蚕食着他。
宗迟在床尾站了一会儿,奶奶还没醒,但隔壁病房吵架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这事我做主,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爸,总得有个原因吧,您突然这样说,我们也接受不了。”
“不需要你们接受,这事我已经决定了!”
宗迟把病房的门关上,以免吵到奶奶睡觉。虽然并不想偷听别人的家务事,但是那家人讲起话来实在每一个都太过于中气十足,宗迟一边回着手机消息,争吵的内容却一字不落地钻进他耳朵里。
那住院的老大爷和子女显然因为遗产的问题产生了争执,宗迟起初以为又是儿女不均的老黄历,尤其主要遗产就是大爷在一环外的一间老房子——类似的问题,刚巧宗迟自己家亲戚最近也在闹矛盾。
宗迟又多听了几句,似乎大爷的一儿一女基本没来看过他,甚至在他住院前好些年也没有尽到赡养的义务,好在大爷大妈自己退休工资还算够用。临了发现家里值钱的东西就这么一套房子——虽然是大爷大妈两人辛苦工作几十年来买的,但竟然要被过继给一个外人,儿女二人立刻炸了锅。
嗯?怎么这个内容有点耳熟,好像……
宗迟的目光瞬间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他打开门站到走廊上,在身后轻轻带上门。
“怎么可以把家里的房子给一个外人!”
“外人?就一个外人,照顾我的时间也比你们过去几年加起来的多!”
“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人家那不是照顾你,那就是护士的工作!整个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哪个照顾你不是因为我花了钱?”
“你花了钱?你的意思是爸的病我没有尽心咯?你以为之前主治医师那件事是谁东奔西跑处理掉的?就凭你这个废物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