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桑画眼底赤红,指甲掐入掌心,桃花眼一错不错地死死盯着秘洞内那盏原本一直都夭夭灼灼的烛灯,过了半晌,从喉咙内迸出一声低低的嘶笑声。笑声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凄厉。

到得最后,他长笑着出了秘洞,披头散发,回身望着这座浩荡的白云深处的白室山长笑不已。

……死了,那人居然死了。

他唯一瞧上的人死了。那,他庚桑画如此拼命地苟且独活还剩下什么?为了白室山么?他已经为这座白室山忍耐太久、也付出太多!

白室山顶永远盘旋着灵气护罩,那是他忍耐了千年的护持。可是今日,他不想忍了呵!

庚桑画闭了闭眼,这世上一切白云皆会苍狗,人人不过是具皮囊。师尊总教他,畏垒,你须无情。

他无情了一千多年。

他今日,有情了。

“师尊……”庚桑画仰面望向白云尽头那些口耳相传中虚无缥缈的神宫,低低地、喃喃地笑了一声。“你总说我们是无情道,又说,这天道便是无情,只须修炼至人欲无存,我们便可白日飞升。可是师尊你死了呵,还有师兄们……你们都死了呵,弟子……”

一滴泪从庚桑画眼角滴落,无声无息。

庚桑画闭眼攥拳。

他再骗不得自家的心。他明确知晓他要的是什么,只是他要的,与师尊炎道人教导他的道不能容。

千年前,炎道人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踏过白玉石阶走入白室山。那日炎道人曾对他说,人心可畏,你心中自当有块垒拒之。从今而后,你道号便唤作畏垒。

谢师尊赐我名号!七岁的庚桑画曾奶声奶气地仰起头答谢。

可千年后,他不想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