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上班了,你吃了早饭睡一会儿。早安,糖粥。”
任舟握着手机的双手垂下来,落在发凉的外套上。发了会儿呆,他伸直双腿,抻了个肆无忌惮的懒腰,脚底的小箱子被踹得滴溜转,大哥赶忙搂住,刚想冲他张嘴,突然看见这个从上车就一直垮个脸的小伙子对他无比灿烂地笑起来:“脚哥,吃泡面吗?”
新买的切药器到了,别管多小的药片,放进去扣上盖子,轻轻一按就能完美分成两个半圆,司君遥再也不用拿叉子怼它个四分五裂不知所踪,不由得感叹人性化设计的美好。
他叼着这半片药,苦涩的气息顺着齿缝溜进来,他给自己接了半杯水,又从阔口瓶里舀了一罐给阿白,双手各端一只去了阳台。
阿白可能是他家唯一的彩色。黑白灰的装修,黑白灰的床单,黑白灰的衣服,司君遥有一套目之所及都是黑白灰的房子,和一个同样黑白灰的自己。
听从了黄医生的建议,他放弃了饲养宠物,转而去花市抱了一盆栀子回来。没想到栀子比吉娃娃或者小野猫还要坏脾气,缺水立刻蔫了满身叶子,喝了自来水要长黄斑,不通风还会生蚧壳虫。
司君遥当初买它不过45块,抱回来一年,连药和肥,带喷壶水瓶松土铲,花进去它身价的五倍不止。可阿白依旧今天掉叶子,明天生虫害,半点不带省心。
幸好今年春,它虽然病歪歪,可也知道得在新主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美丽,带病开了五朵。雪白的大朵香片惊艳了司君遥,于是给它取名叫阿白。
阿白脾气虽然坏,可司君遥借了它名字作伪装,也不好总是教训它,仰头送了药,把晾好的水贴着根给它也喝了痛快。托盘无声地聚集盆底渗出的水,映着窗外一片晴朗,萌发出粒粒光点。
指节抚过叶脉,截断睡眠的痛苦在药物溶解中渐渐消退。情绪在刚才几个小时里无限低落又因为某人而跳动,此时逐渐被强行拉到一条无形的线上,消弭了正负两面,在原点两端缓慢拉长。
他又成为攀附麻木而生存的人,平静地转身,准备面对新的一天。
旋开的脚步又停滞,司君遥回头,把手心贴在阿白的白瓷盆上,轻声跟它交代:“我好像,交了个新朋友。”阿白没问他,是他自己一定要说。叫糖粥,很会夸人,不拘小节的年轻姑娘,似乎在离家出走或是任性流浪的路上。饶是他声音低磁,堪比深夜电台主持人,也把阿白说烦了,它又没手机,它哪懂什么网络一线牵,迎着司君遥的注视,没好气地飘了片枯叶。
“总之,我很开心。”他捡走枯叶攥在掌心,举起两只水杯轻磕出一记干杯。
阿白没说话,阳光也静悄悄。司君遥从平直的情绪曲线中挣扎了很轻微的一下,提起了唇角。
第5章 晚安、早安
任舟也很开心,大哥吃完泡面就抱着珍贵的小皮箱下了车,对面座位换了位大妈带小孙子。这孙子原本攀上爬下地闹腾,却逐渐被假装垮起脸的任舟所震慑。
任舟是高冷模特挂的长相,因为太立体,所以总显出生人勿近的锐气。一旦不苟言笑,没褪干净的那点婴儿肥就盖不住他的气场。再伸手摸摸右耳垂上那只小银环,别说孙子,大妈也有点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