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债进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反抗也没有未来。
“我以为自己足够麻木。”他顿了顿。
“直到亲眼看见一个跟我同样年纪的男孩,受不了屈辱用筷子戳破喉咙。”白鹿喉头微颤,“他的血压好高,直接喷到天花板上……十分钟不到,那些血迹就开始氧化,凝固,变色……可第二天就再也没人提起他。没有警察,没有任何人找他。除了没来得及重新粉刷的墙面,仿佛这人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从写字楼出来,天上仍在落雨。这个时间的雨水极其罕见,气温若是再低一些,淅沥的雨线就会飘成纯白的雪。
白鹿算了算这里到‘二奶街’的距离,勉强是个步行可以抵达的长度。他将乔晏强塞的雨伞竖在广告牌下,抬头看了眼灰蒙的天空,义无反顾走进雨中。
仿佛淋一场雨就能将人彻底洗干净似的。
见乔晏之前,白鹿先去了一趟学校。由于高三最后一年只放月假,高扬再不能每周出来找他。
临走的时候,高扬提醒白鹿,“哥,你先前打包的东西都在秦蔚给你租的房子里,他坚信你早晚会回来,就一直没让我拿走。”
白鹿这才想起秦蔚今天出院,于是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秦蔚似乎精神不错,一个劲儿跟他吐槽医院的三餐都是没有人性的饲料,就算住VIP病房,陈哲也拒绝给他单独开小灶。绕了半天最后才不好意思笑笑,“鹿鸣,我这几天特别想念你煮的面条。晚上如果有空,煮面条给我吃吧。”
该是怕睹物思人,白鹿走后秦蔚也不常过来。只在喝醉的时候才攒得起勇气,来看一眼他的小师弟有没有回家。
以至于白鹿三月份走时扔进垃圾桶的快递纸壳至今还和几个没见过的酒罐一起安静躺在里面。
他将从超市买好的一大袋挂面青菜扔在桌上。衣服湿透了,也不嫌冷,直接在客厅脱个精光。待洗完澡出来,空调的温度正好缓和上来。
之前留下的衣服已经真空打包系成一捆,白鹿不想折腾,便直接从衣柜里抓了件秦蔚的浴袍穿上。
他一共留下五个纸箱,一箱衣服,三箱的书,剩下一个装的是些零碎的小物件。屋子里的东西都在原位,白鹿用剪刀将最后一个箱子沿着密封胶带一点点剪开,可做了半天准备工作也没敢看一眼里面的东西。
还差了点什么。他琢磨。
还差一点冲动。他心想。
打开冰箱挑挑拣拣,总算翻出罐只过期一周的啤酒。仰头猛灌一口,欠得他原地打颤,皱紧眉头。
听见门铃声时,白鹿吓了一跳。他正蹲在箱子面前翻翻捡捡,情急之中匆忙将手中翻看的东西一股脑塞回纸箱。瞥了眼手机,正纳闷儿秦蔚出院的时间是不是提前了一个小时。
开门瞬间,‘师兄’二字还没出口,却迎面撞上秦冕的脸。
“秦……秦先生?”白鹿诧异,“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什么表情,我不该来这里吗?”秦冕说话同时已经进门,“何亦说没在车站接到你,我就猜你是不是来这边了。过来也好,把你之前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放我车上去。”
白鹿抿着嘴唇,乖巧点头。
秦冕喜欢他只在自己面前收起锋芒的模样,没忍住上手捻了捻他头发,“刚洗过澡?下回记得吹干头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