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深的指端还在通讯录上游移, 想了想,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来。
室内暗得很,按亮了灯, 打算开窗透透气, 一拉开窗帘,没想到天都已经黑透了。想是想起了什么,祝深忙跑去天台画画。
花期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这幅画需得尽快完成。
初初上了层颜色,尚算满意。能自如运用色彩的感觉实在久违, 这样鲜丽的颜色, 仿佛绽开在了他的指尖。
正画着, 手机忽然震动了,本来没打算接, 可一瞥见屏幕上跳闪的来电显示时,祝深愣了愣。
实在是巧了,他今天还在犹豫要不要给薄梁打一通电话,没想到对方竟打电话过来了。
其实在祝深的记忆里, 并没有收到几通薄梁的电话。
如果有, 那也应该不是为他而来的。
薄梁的心思藏得深,不然祝深也不会那样晚才知道原来薄梁早就对姜遗情根深种了。
“喂?”他接通了电话, 定定地说道:“薄梁。”
那边轻轻地应了一声,嗓音温醇,像是三月的风, 拂在人的心头:“在忙吗?”
一晃神,祝深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
薄梁总是这样温柔, 好像他对谁都很温柔,所以会错意的应该大有人在, 总归不差他这一个吧。
依稀记得在薄梁众多追求者中,偏他声势惊人,惊天动地,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喜欢他,上学放学围追堵拦,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一群发小同学看好戏,起哄的围观的不计其数,薄梁留他三分面子,摇头对他说:“别闹了。”
也是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三字不是无奈宠溺,而是冷淡疏离。
只怪当年他太蠢,又太过于自信,非得摔得头破血流才知畏手畏脚。
“喂?祝深?”薄梁轻声开口,止住了祝深乱跑的思绪。
“嗯,”祝深应了一声:“我在画画。”
“是什么画啊?”
在祝深的印象中,自己声势浩大地同他表完白以后,两人就没再用朋友的气氛聊过天了。
朋友的气氛该是怎样的?
——是有来有往,是有去有回,是我愿意听你说废话。
祝深当时怎么就笃定薄梁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呢?恬不知耻大张旗鼓地明恋了他那么久,可其实,只有在他提起姜遗的时候薄梁的目光才会落在他身上。
垂眸看着画布,祝深说:“一幅很重要的画。”
语气很轻,轻得就像是在炫耀。
其实他也可以说是桃花图,这样也许更加直观,可“重要”二字却不假思索直接从嘴边吐出了。
祝深的手指轻轻抵住唇,已是覆水难收。
薄梁笑了一声。
祝深觉得他这一声笑好似堪破了什么玄机,皱着眉头搁下画笔,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幼稚又可笑。
薄梁又低笑一声,对他说:“真好。”
也没说是哪里好。
祝深知这人向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于是问:“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