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北宫越深吸口气,刚刚他明明是被拉上断头台了啊。老皇帝驾崩,遗照传位给瑞王,怎料镇南王谋反,不仅杀了秦墨,连同瑞王府上上下下一个活口没留。

身为瑞王唯一内室,北宫越是直接被拉上断头台的。

可现今这番情景……

他回想了下,与秦墨成婚是在燕平三十四年,好像是六月初六?“今儿可是燕平三十四年,六月初六?”

嬷嬷又是一笑,“六月初八。”

“哦,初八啊。”

拐了四道弯,北宫越脚底不知被什么绊了下,两旁宫女忙扶住他。“大将军小心,这有道门槛。”

他伸手摸摸,一道漆了木漆有些刺手的院门。对,这是他在瑞王府里的别院。“行了,你们都回吧。”

侍女们站在原地不敢动,看北宫大将军一个人摸摸索索向内走去,似乎还挺熟悉。“我们不跟进去吗?”

嬷嬷:“大将军都发话了,还是退下吧。”

北宫越走进屋内,这里是他生活了近一年的地方,成婚后几乎没怎么出去过,所以即便看不到,他对格局也了如指掌。

手边摸到桌案,再向前是一把椅子。北宫越一屁股坐上去,先抬手揉揉后脖颈,确认没断,确认他真的活着,只是又嫁给了那个催他短命的瑞王。

上辈子秦墨和他结完婚,仅在新婚当晚进门瞧了一眼,之后两人再未见过面。毕竟这场婚姻是因为政权,他们两个不过是为了稳固皇位,为了牵制所谓的重臣而牺牲后半生的人。

北宫越伸手在桌上向前探,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瓷瓶。合欢酒,上辈子他俩没喝,这辈子还不如成全他自己。

一口下肚,这酒还挺烈,是他喜欢的味道。

两年前东关一战,北宫越遭人陷害致眼盲,强兵压境而援兵却不见踪影,他在一片漆黑中,带着仅四万人拼死守住关口。那一战,是他此生最惨烈的一战。

而从那之后,他也永远失去了再上战场的资格。

酒香将人拢得微醺,近二年他几乎滴酒不沾,现在又能碰到心头好,一小壶着实有些少。

北宫越笑笑,想来上一世自己活得有些太自暴自弃。他一直认为,为将者若不能征战沙场那就等同于死,现在真死过一回,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活着多好,活着还能有酒喝。

而且只有活着,才能揪出那些曾经一心想至他于死地的人,才能给他们应有的下场,才能为自己惨死的兄弟报仇。

他将手中空酒壶向桌上一放,至于和他结婚这位,别的不说,得找机会让他防着点镇南王。好不容易重活过来,不能再在他这跌跟头。

北宫越起身,甩下衣袖,竟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拜见瑞王殿下。”屋外传来侍女的声音,随后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怎么不燃灯?”秦墨声音冰冷,似在问旁边随从。

北宫越转身轻笑,“反正我也看不见,燃不燃灯有何意义?”

屋内亮了起来,秦墨注视着眼前人,身形高挑,即便脸上带着条遮眼布带,依旧挡不住五官俊朗。

他瞧瞧桌上酒壶,又拿起晃一下,“合欢酒你一人喝了?”

“嗯。”北宫越抬起手指,微微透粉的指尖勾在红色布条上,轻轻向下一拉。

艳红细布从他脸颊滑落,扫过莹白肌肤,衬得整个人白到没有血气,而那双狭长的眼紧闭着,纤长睫羽倒出浓密阴影,忽闪了下,睁开道缝隙。

秦墨看得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