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流:“……”
裴煊脸色也倏地冷了下来:“我是不择手段过,可我不是裴启,不至于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裴启?裴宗主?!”梅思霁越来越震惊,“你是说你们家那场火,是裴宗主所为?!”
“传讯符不是光梅家才有的技能,仙门百家都有,用起来很方便。”庄清流道,“所以当时离宣州城最近的三城,接到传讯后哪怕慢慢赶来,也不用”从前一天日暮赶到第二天一大早”,更别说火急火燎了。”
所以为什么离得近的都没有赶来?而装模作样赶来的时候,裴煊全家几十口人的骨头都快烧成灰了,那火是普通的火吗?
而那三城并不全是排挤裴煊全家之流,甚至有两城算得上平日有事互助,略为交好——所以倘若不是本家授意,为何那场大火没有人动?没有人来救?
裴煊眼角这个疤痕,那是他当年连夜爬向山阴城求救的时候留下的……结果那些人,连城门都没有给他开。
而是否确定是本家授意,裴煊不会轻易就肯定,必然暗中查过。所以当年“没来得及”救宣州之火的三城旁支,家主都换过一轮了,也就是三人都死于莫名之事。
梅思霁惊骇不已:“那裴……裴宗主为何要这么做?”
“以前的凡间古国,常有君主杀母留子,扶其继承大位之事,十之□□会累及一族,你说为何?”裴煊侧脸刀削一般地看她一眼。
庄清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生起了一点怜悯。世间之事真的多诡谲,因为自己一个想要往上爬的念头——间接害死了全族。
人很难承受那种用人命和鲜血堆积起来的荣耀,尤其那些为你奠基的还是你最亲的亲人。
他终于走到了高处,心却掉进了冰冷的深渊里。
估计从那时候开始,裴煊就已经疯了。这事成了他心中的一团火,日日夜夜烤得他不得安宁。
可大火之事真的是裴启所为吗?他真的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再退一万步,倘若他真的这样做了,又会处理不干净,任由裴煊长到有能力的时候,还留下那三城的城主任他查证吗?
而通过管家和裴熠夜晚的话,可以听出裴启之所以这两年又从旁支接回了裴熠,是因为心里有所察觉,感觉裴煌当年之死越想越跟裴煊有关。
“很难理解吗?对付一个心机深沉想向上爬的人,还有什么比‘给他高位,却让他背上血海深仇’更狠毒的呢?”裴煊声音漠然。
庄清流忽然懂了,所以一直以来,裴启和裴煊……这两个人都在互相猜忌。
裴煊觉得自己设计裴煌的隐情被察觉,所以全家遭灭门。
裴启愈来愈感觉儿子当年是被设计,觉着裴煊大有心机,一直提防他。
这两人简直是在套娃。
而且很有可能是已经到了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地步。
庄清流很快压下心里的疑影,问道裴煊:“所以你趁裴宗主这次闭关,修为大减的时候,先是自己故意消失,让裴宗主放松警惕,然后用某种方法动手,劫走了他?”
裴煊:“是。”
“上梓五十余城,一千多个失踪的裴氏子弟也都是你掌控,因为他们失踪,所以之前已经下下去的恶诅纵邪之事无人处理,各地才逐渐都出现了诡异的邪祟之事?”
裴煊:“是。”
“你扣下了这些人,是为了引出这些事正是他们所为。而杉树林引诱我和端烛君去宣州一事,你是想事后借她的威信,让她为你佐证?”
“是。”
承认三连。
“最后你再利用这个自己先失踪的障眼法,设计一个契机被救出,编造一套说辞把这一切往我身上一推,便无人怀疑到你头上。”庄清流替他四连,“你一环扣一环,时机把握得刚刚好,裴宗主没了,你就是裴氏接任宗主之位的人。”
裴煊不是吃饱了撑的,他把污秽不堪的事实送到梅花阑面前,就是为了让她做这个见证。
而梅氏在仙门百家颇有威信,家训就是一个“信”字,绝不吐不实之言,尤其是梅花阑这种没什么能让她在意、受到引诱的人,只要是她嘴里说出来的证词,日后所有人打心里就不会再质疑,裴家的污秽之事就会翻上台面,再有人有心也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