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里笑到脸上后,她随便瞧了眼头顶光秃秃的桂树枝,语气非常欠地将双臂舞动成海带道:“我不准备怎么样啊,我现在很虚,至少还得吃着大补丸躺床上养个几天,外面很乱也跟我关系不大。”
“……”祝蘅重复,“跟你关系不大?”
庄清流虚弱的双手在空气里持续舞蹈,眼睛看着天上短促轻笑了一声:“那要不然呢,难道我是脑门儿上写着救世主吗,还是命格里带着天生劳碌?”
祝蘅居高临下地冷冷道:“那你二十年前是在干什么?”
“噢,身随心动,想做就做罢了。”庄清流冲旁边儿的人笑,“最主要的是,是因为一只咩咩——”
“……闭嘴。”祝蘅冷声叱她,“现在明明还是这样,还有脸说?!”
梅花阑的目光已经瞬间定到了她脸上,手却被庄清流一勾捞住了。只见她冲祝蘅一个挑眉道:“你还是快滚吧,我难道死了还要包售后吗?”
祝蘅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消失了。
梅笑寒似乎是一言难尽地冲着她离开的虚空摇了摇头,半蒙半猜地冲庄清流转头问:“庄前辈,二十年前是你——?”
这呆瓜王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总爱空手白套,庄清流瞧了瞧她后,眨眨眼:“嗯。”
“……”梅笑寒顿时原地静了一瞬,紧接着故作神秘地继续道,“那按你的修为,应该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主动那样儿值得吗?”
这次庄清流稍顿了一下,抱起梅思归摸毛道:“值不值得也就那样儿吧,做选择的那一刻,没余地想那么多。能不能做到也看三分天意,有些事只要活着就很重要,但是死了么,自然也就没什么执念了。随便,都行吧。”
这一刻,她沉浸在斑驳光影下的侧脸轮廓清晰异常,梅花阑静静站在旁边听她说着这样的话,明明没什么关联,但就是心里忽然觉着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梅笑寒也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心里倒是没什么额外情绪,只是看一眼闪个不停的传讯玉佩后,抬头道:“庄前辈,我能把花阑带走吗?”
庄清流顿时抱着梅思归转头。
梅笑寒微笑地一指自己眼下的两片青影道:“虽然不大好意思,但是花昼最近都在外面忙,仙府的诸多事情都是压在我一个人头上,我已经三天两夜没好好睡个觉了。而让花阑去做点儿事呢,也有利于你快点好起来不再体虚呢。”
庄清流冲她:“我真的没有虚。”
“行。”梅笑寒爽快道,“那花阑我就带走了。”
“……”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庄清流低头笑了声,自然没说什么,只是抱着梅思归目送她们。梅花阑被拽着袖子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转头看着庄清流,眼睛里才轻轻泛出一点笑,然后袖摆微微拂动间,一只梦幻的灵光小鹤忽然从她身上蹁跹地跃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煽翅飞近后,沾水般点着亲了亲庄清流的脸颊。
庄清流嘴角长长抿起,目送着她一点衣摆轻飘飘地旋出院角后,伸出手,让那只翩跹的灵鹤停在了指端。
一连三日,梅花阑也开始了早出很晚归的忙碌。
庄清流时而躺在院中的躺椅上,似乎总是在思考什么。时而让梅思归把身上的鸟毛脱下,也开始闲着学将它们变成灵鹤玩儿来玩儿去,玩够了又给梅思归安回身上。
等到第四天深夜的时候,庄清流已经能变出一堆了,躺在床上张开五指的时候,所有的小鹤都在其中活泼穿梭,在屋内灵影翩翩,将整个房间映出一片梦幻的温柔薄红。
晚归的梅花阑定定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画面宛若梦境。
庄清流听到声音,却眼角微微一勾,头转向门口看了一眼后,手指轻轻一挑。下一刻,满屋的小鹤纷纷灵动地飞过去,从头环绕至脚地梅花阑托了起来,翩跹飞飞地带至床前。
庄清流伸手张开怀抱,温柔接住她一亲:“睡觉啦。”
梅花阑就着这个姿势忽然低头,双手撑在枕边,深深吻了她一会儿。
庄清流心里笑起来,闭眼的一瞬,满屋的灵鹤似乎也跟着熄灭了灵光,屋内光影旋转着暗下。她伸手搂着梅花阑的脖子,轻轻揉着她脑袋回应,可身上的人却十分克制规矩,这几日除了晚上会把她搂着抱在怀里,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轻轻扣着手指揉捏了一会儿后,庄清流亲了一下她的耳朵,转头看向小轩窗道:“天都快亮了。”
梅花阑在床前挪过两道暗色的屏风,屋内光线骤暗后,在她额心一亲:“你睡。”
这几日夜里,不管她多晚回来,庄清流都会在床上等,之前都没有睡。而她自己,其实几天不睡也可以。
庄清流却忽然拉她起身道:“不睡了。我们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