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我没有和佑生一同死去!
佑生开始坐到椅子上,我会推着他在院中走,我给他说着笑话,他看着我的神色却有些感伤,他难道知晓我昨夜大半夜的散步他难道听见了我在书房的叹息
一天白天,宫中又来了浩浩荡荡一批人,我出门逛街,傍晚才回来。我先去洗了澡,散着湿头发回到房间,想接着去看佑生,就听门口佑生的声音在唤\"云起\",我忙转身到门边,开了门,他坐在轮椅上,大腿上有一个包裹,身后有人站着。他示意让那人走开,让我把他推进来。
我推他到床前,自己在床上坐下,他深深地看着我,那神情象千年古井。他的眉毛黑漆一样明润,他的眼睛如秋水般澈透,唇那样抿着,引我无数遐想……我也微笑起来,感到他如此美好而纯洁,不由得说:\"佑生,你真的象诗一样美啊! 可听过古人言诗曰: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杳然空踪,如月之曙,如气之秋,真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这就是在说你啊,你这样无敌魅力,我哪天非被你害死不可!……你还敢笑! 快别笑了,现在就要了我的命了!\"
他终于垂下了眼睛,稍低头,看着他面前的包裹说:\"云起从没有穿过女装,能不能,穿上,让我看看\"
\"倒也是,穿穿看看。\" 我站起来,当场脱去外衣,扔到床上,他更低了头,我接着脱,笑起来:\"佑生啊,谁在脱衣服哪我怎么觉得是你在脱呢\" 他连气都不喘了。
我脱到只剩胸罩内裤,从他面前拿过包裹,他没抬头,只松了手放了包裹,我更笑起来。把包裹放在床上打开,不由一愣。
那包裹里是一件金丝红线为主,多彩丝绣为辅的绣衣,明亮的彩凤翩飞于朵朵祥云百鸟之间,华美绚丽,灿烂异常。下面一件是一衫纯白色的内衬。我一时无法言语,心知这就是所谓的霞披了,只听他轻声说:\"是皇兄,让宫人,近十几日,专为你,绣成的。\" 他没抬头,也没动。我心头异常沉重。但事到如今,无路可退,先穿上吧。我穿上了内衬,系好带子,又把外衣披上肩头,听他低声说:\"我来给你系上吧。\"
我知他一片心意,就走到他身边,他的左手食指无力,只用拇指和中指,他系得很慢,我把上面的都系好,等了他半天。他系好后,好象还等了等,最后终于抬了头,我退后两步,稍偏了头看他,他眼中神情复杂难言,似欢乐似忧伤,似狂喜似凄凉,最后都成一层泪光。
我转头看见镜子中反映着我的上身,那女子如在云蒸霞蔚之间,她眉间英气凛然,双目明亮,唇形清晰,口角上翘,似总噙笑意,却莫名又有种刚毅之气……那就是我吗,还很年轻!
我又面向佑生,他微开唇说:\"云起,你好……\" 美么,竟说不出口。我忽然想起人们所说的他所作的那些赞美顾家小姐的诗句,一下子感到了他心中的万般苦楚,我忙要解开一个个系带,想把这绣服赶快脱下来,就听他几乎哽咽地说:\"等等,让我再看,一看。\" 我看向他,见他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一滴滴落在他襟前,我飞快扯开众多系带,脱了绣衣放在床上,忙穿上他给我改的长衫。
他依然看着我刚才站的地方,一字一字轻声地说:\"云起,我,多愿意,你是我第一个,唯一一个女子;多愿意,你是我大婚时,手挽的女子;多愿意,在我还能走路吹箫时,就遇见了你……\"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泪水不停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