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还在播放着新闻,并且大多数都是说哪里又发现了死掉的无人认领的尸体,没有人自首也没有人出示‘死者委托杀害证明’,所有人都不知道死者是谁,记不得也无从下手。如果是尸体本身携带着个人证明还能去资料库里查找一番,可那些什么都没带的也找不到凶手的就只能成为无名尸体,从生到死估计都不会有人记得这是谁了。
太宰治在手臂上将模糊掉的BUCK&STRIDER 888重新刻下,血肉模糊的肢体用酒精擦拭了一遍后便重新包裹在洁白的绷带下,他换了个电视台但是这个时间点多半都是晨间剧,里面的女主角跪着请求男主角杀了她,因为只有杀人犯才能记住被杀者的一切。
——这个荒谬的社会,杀与被杀成为了绑定关系,当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能印在每一个人的记忆里,可如果死掉了,就如同因果线被切断,所有在他人脑海里形成的影像全都会消失,就如同退潮的海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夺取了那人生命的杀人者才会记住死者的所有、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记忆会成为独一无二的东西;是只有本人才能品尝到的、才能感受到的独属于他的东西。
——如果不想死后无人记得,就像是被抹去掉的铅笔印,就找到最合适的那个人,让他杀了自己吧。
简而言之便是,人死后只能被杀了自己的人记住。
太宰治在心里默念着刚刚重新刻下的那段内容,那是一把匕首的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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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在街边买了一包烟,整个城市都感觉像是一层厚厚的灰调,老板娘在卖东西的时候从铁皮的窗户洞里探出一只眼睛来,浑浊的眼眸里满是警惕,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币递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零钱和那包烟才从洞口推了出来。
不少人的身上都佩戴着军用挎包,没人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汽车站的广告牌上不再印刷着以前经常出现的明星的脸,反而是死亡通告器的产品。当年据说是死过很多公众人物,多半都是死在自己的狂热粉丝的手底下,理由是不想让其他人来杀死、或者说是无法接受对方死在别人手上从而忘记这个人,因此先下手为强,这样全世界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记住了。
太宰治略带嘲讽的看着报摊前张贴的新闻广告,上面写着某个一周前惨死家中的尸体已经有人认领,杀人者说这死者是个歌星,等到资料全都整理完毕后警方才通报这原本还是个家喻户晓唱了不少歌的明星。但由于这两年人们忘记的人太多了。从国家总统到物理学者,基本上只知道书面信息完全不知道作者是谁的地步,所以当听到这人只是个唱歌的之后便也生不起一丝惊讶来,毕竟除了那个杀人者,无人记住,也无人留有任何感情。
冷漠和毫无温度成为了这个社会的主调,对于太宰治这种冷清冷心的人来说反而这种氛围异常的合适,他一边走在低温的空气里一边呵着气点燃了一支烟,从肺里呼出来的白雾与吸进喉咙里过滤出来的灰色的烟夹杂在一起吐了出来。戴在手腕上的机械表滴滴滴滴的响着,周围的路人的脸藏在帽子下面看不清晰,他倒是坦然的很,仰着一张苍白的带着伤的脸行走在荒无人烟的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