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朝向花清澪的方向,昂起头,血色软腹一鼓一鼓的,居然也带出了长长的笑声。“我居然也是到此刻才知晓,原来义父当年竟不曾死,更不曾身死道消。义父如今,过得可还安好?”
“自然比你好。”谢灵欢抬手搂住花清澪细腰,挑眉笑得眼儿弯弯。“朝戈,如今你与云曼间的因缘已了,本王会带她返回幽冥,从此碧落黄泉,你二人再无相见日。你若是还有什么诀别语,还是趁早与她说完!”
蜘蛛全身一僵。
“废话说完后,”谢灵欢又呲牙慢吞吞地笑了。“本王会将你拆皮剥骨,提着你的三魂七魄,去幽冥审魂。”
跌坐于地的云曼发出一声惊叫,扬起脸,杏子眼满是惊惧。“大人,他虽犯了错,但是、但是罪不至此啊!”
谢灵欢不屑地冷笑道:“罪不至此?相思蛊这种下作伎俩,他也敢用在碧落天仙帝身上!三十二重天仙帝教养他数千年,于他有再造之恩,可他为了一己私欲,下手的时候丝毫犹豫都无!”
谢灵欢顿了顿,深深地看了眼云曼。“你怜他惜他慕他,你道他是深情良人,可他一去万年,竟从不曾为你寄寒食。云曼,你当真信他痴情?”
于幽冥界众鬼而言,三节六礼,便是阳世人对他们最好的安慰。云曼被幽锁于幽冥第八殿,万余年来,从不曾收到过有关朝戈的只言片语。就连烧给鬼的纸钱,都不曾有。
云曼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家染血的尖头长靴。“……许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我死了。”
“这万余年,你便是这么哄着自己的?”谢灵欢嗤笑一声。“那还真是应了阳世人的一句俗话——哄鬼,鬼都不信!”
“我没有给她烧过钱,也没有立过坟茔冢。”蜘蛛缓缓地转头,看向脸色苍白跌坐在青砖地的云曼,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从不信你死了。我不信!所以我不给你立坟,我也不给你寄寒食。”
妖物失去了妖心,万年修为尽失。他浑浑噩噩地不断入轮回道,骏马做过,被人鞭策驱行,混沌山怪他都做过一回!他无所谓生死,也不是很计较投生为什么样的形态,又遭什么罪。
反正他的罪,也早就洗不清了。
“云韫,你信我!”朝戈的脸痛苦地在蜘蛛血色软腹表面翻滚,双目睁大,表情扭曲的厉害。
云曼没说信或不信,她抬起头,杏子眼中布满泪水。“大人,您想知道什么,我劝他说。”
幽冥审魂之苦,传遍四海八荒,就连不问世事的昆仑道门内都知晓。
谢灵欢揽住花清澪细腰,笑了一声。“如果他能拿出血蛛卵,或交代血蛛卵的克星,本王……或许会考虑的。”
云曼转脸望向那只硕大的蜘蛛,哀哀地劝他。“你帮他解了相思蛊吧!”
蜘蛛死死地盯着云曼那张脸。如果云曼不是他万年前濒死时于雪山之巅遇见的那个白衣女子,光凭这句话,他就会持一双吴钩把她撕成碎片。但云曼是那个女子,在月色下踏雪而来,清歌袅袅。瓷白的小手扶起他,将他架在她孱弱肩头,一步步沿着被血染红的雪漠荒原往雪山更高处的绝峰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