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字聚鬼。”谢灵欢带笑说道:“凡人爱信这个。”
他俩施施然地走到三株柳树边,立刻就叫人拦住了。
“什么人?”
一个肩头扛着铁锄头的农夫霍地从树根底下站起身,一脸警惕地望着他们。
这农夫生得膀大腰圆,皮肤黧黑,小眼睛微眯,在日头底下仔细打量他们,又咳咳连声,说话时喉咙里总像是卡着痰。
谢灵欢有意无意地把花清澪挡住大半个身子,笑道:“偶然从下流小溪那边漂过来的,迷了路,敢问大哥这前头可有路去三柳庄?”
农夫盯着谢灵欢看,又将头歪着,小眼睛去瞟花清澪。“从小溪那儿漂来的?”
“可不是!”谢灵欢抖着衣服上的水珠,故作愁苦。“我与哥哥在铜川山头游玩,不幸失足落下山崖,哥哥为了救我,也掉下来了。结果掉入了一条小溪。”
铜川山头就是朱家皇陵所在的山脉。山下也有守陵人,驻扎了一个营的兵力。
农夫嗤笑一声。“铜川可是皇陵!你俩咋混上山的?”
“啊,这事儿,说来话可就长了!”谢灵欢笑得眉眼弯弯,声音也清越如个真正不知世事愁苦的富家公子哥。“我家是做生意的,与营地里的樊大官人原本是旧识,这次特为给他送酒来。送完了酒,便与哥哥去山头看景,结果落了难不是!”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连守陵的副将姓樊都报的出来,那农夫便有些迟疑了,嘬着牙花儿,半晌不吱声。
气氛一时僵住。
“哎,我说当家的!”从柳树后头的堤埂上遥遥地传来一声极其响亮的斥骂声。“你让我给你送晚饭,结果你人死哪儿去了?!”
喊着当家的,那声音却是个少年。
农夫立刻表情一慌,扛着锄头扭头望向田埂。“我在村口!”
噔噔脚步声传来。
那个送饭少年边走边骂。“你没事儿跑村口作甚?须晓得我这几日腰疼,大晚上不回家,还得让我送饭!”
骂声也很娇。
谢灵欢顿时神色诡异。他勾住花清澪的手,十指紧扣,低低地咬牙冷笑了一声。“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说话间那送饭少年也从柳树后头转出来了,一身灰布衣裳,右手挎着个提篮,虽然没怎样打扮,眉目却俏丽异常。
俏丽惯常用来形容女子,但送饭这人却生来雌雄莫辨,额前盘着时下流行的结辫,那只挎着提篮的手格外细嫩白皙。仔细看,倒也不是真的少年了,约莫二十许,眉眼带着种小倌馆里才有的风姿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