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一个嫌疑人是一位名叫钱三万的富商。钱家与傅家的产业多有交叉,为了招揽顾客三天两头相互打擂台,暗地里给对方使绊子之类的恶性竞争也不少。
傅家铺子的掌柜说起一件旧事,气得咬牙切齿,当初他们想方设法托关系,从外地进了一批云锦,还没正式摆出来卖,黑心的钱老板得到消息,竟然买通伙计往放布料的仓库里扔进几只老鼠,把精美的布匹咬得满是窟窿,最后算是亏了血本。
除了暗地使阴招,钱家和傅家兄弟明面上的争执也不少,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理由就能闹起来。上个月傅家二老爷傅浪就在大街上和钱三万大吵了一架,双方家丁大打出手,险些引来官兵,最后是一位路过的官老爷看不过去强行劝回了两人,离开时钱三万似乎还留下了几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之类恶毒的咒骂——可不就是傅家现在的遭遇么。
听了掌柜和伙计们的话,程江云立即派人去钱家调查,然而钱家上上下下都说,老爷十天前带着夫人南下探亲了,按计划预计要下个月初才能回京。不在京城的人自然无法犯下杀人案,至少他本人不能,钱三万嫌疑暂时洗清。
第二个嫌疑人人称黄老赖,是附近街巷人嫌狗憎的老无赖,平日里半点正事不做,专做些勒索讹诈、偷摸抢夺之类的上不得台面的事,还特别欺软怕硬,抢的都是老弱妇孺。
黄老赖和傅家结怨已久,起初是因为他在傅家的饭馆闹事,称从菜里吃到蟑螂,也就是想讹点酒钱花花罢了。一般生意人都讲究和气生财,遇到他这种蛮不讲理的无赖也懒得折腾,花点小钱就当是除晦气了,谁知那天傅涛正好在饭馆,二话不说直接请来官兵,让黄老赖在牢房里关了大半个月,也很受了些皮肉之苦。
之后黄老赖算是和傅家杠上了。他有点小聪明,不再明目张胆地在铺子里闹事,省得又被官兵收拾,而是撺掇着狐朋狗友们在铺子外使坏。装疯卖傻驱赶顾客都还是小儿科,比如掐着饭点在饭馆外边呕吐拉肚子、往成衣铺外头大马路上泼粪,这类恶心事也没少做,只要能让傅家吃瘪,就算被罚也乐在其中。
傅家有下人几天前曾经看到黄老赖在傅宅周围打转,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看起来就不怀好意,趁夜翻墙而入杀人的说不定就是他。
程江云立即派人去查,很遗憾这次的调查仍然落空,案发当晚黄老赖在赌场赌钱,输了个精光后,被赌场老板扒了衣服绑在门口吹了一夜凉风,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傅家杀人。
第三个嫌疑人可以说是这几人之中杀意最强烈的,知情人谈起时少了愤怒,多了几分唏嘘。居住在巷尾一间破屋的书生孔庆山,穷得家徒四壁,“书生”算是邻里对他的戏谑,事实上他既没什么学识才气,也没有任何功名在身,仅仅是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而已,平日就靠给人抄写书信文书艰难过活,偏偏满口之乎者也,迂腐道学。
孔庆山没有家人——曾经有过,如今已是孑然一身。早年妻子离世,留下女儿与他相依为命,五年前女儿也在家中自尽。女儿轻生是因为受到傅家老三傅浩和朋友们的欺辱,用傅浩自己的话说,“看她长得俊俏,也就是随便聊了几句而已”,可对自小就受到父亲无孔不入的礼教熏陶的女子来说,那几句无礼的话已经足够置她于死地。
女儿是自己寻死,无法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大家虽然对她有几分同情,也就是唏嘘几句罢了。知道自杀的缘由之后,孔庆山曾在路上拦堵过傅家人几次,试图替女儿讨回公道,然而他那些照本宣科的君子之道哪里说得过整日和顾客打交道的傅家人,也只是给左右四邻们增添了些许饭后的笑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