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诩扬眸看向她,说吧。
玉佑樘坐直脊梁,道:信息量比较大,答应我,不要有任何不快,毕竟都过去很久了。
谢诩颔首,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讲着情话:没有任何事能比见不到你,更让我不快。
哦,那我开始讲了。
玉佑樘为彼此各斟了一杯茶,倒茶水声汩汩,她平缓的声音夹在其中:
约莫是去年登基之后,父皇召见过我一回,不知为何他那会已经知晓我女儿身了,我还颇为惊讶。再后来他又私底下连续召见过我两回,第一回是告诉我你的身世,第二回是问我肯不肯与他合作。
他早就知晓你的身份了,玉佑樘将其中一杯推给谢诩:估计在你小时候就知晓了。之前先帝很松懈,不是很在意前朝的事情。但他即位后,就开始私底下严查前朝遗民,大概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了。
玉佑樘举杯抿了一小口,又道:也许他恶趣作祟,又或者根本就是个变态,他并没有拆穿一切,也未赶尽杀绝。而是选择暗中监督你,看着你慢慢长大,想瞧瞧你以后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玉佑樘讲到这里,忍不住瞥了眼谢诩,想看看他反应,却不想他脸上根本捕捉不到别的表情,依旧静如止水。
唯一的反应大概是,见玉佑樘突然停了,他掀眼提醒了她俩字:继续。
所以玉佑樘也继续:他看着你三岁背百诗,五岁熟剑法,顺利通过春闱,直到中上状元在殿试上瞧见你,用他的话说,他居然有一种吾家男儿初长成的成就感。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仅只在暗处偷窥了很久。
玉佑樘终于睨到谢诩的额角抽了抽,不禁扬起唇角:但是他又想考验考验你,于是破天荒地把你一个状元郎屈才,调到晋阳那块偏远的小地方去。结果不到一年,你就以‘一曲退敌’那一役扬名天下震惊朝野,于是他很是激动亢奋,再次把你调回京城
说实话,那十多年,他一点都不讨厌你,反倒挺欣赏你的。
玉佑樘讲至此处,话尾一转:直到你暗中做手脚,害死三皇子。虽是这中间二皇子党也参和了一脚,但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自此开始忌惮你的存在,他清楚知道他在观察你的同时,你也在观察他。于是吧,他就开始伪装成痴迷修道不问朝政的颓废样,为的是早点让你露出狐狸尾巴,好有个理由为自己小儿子报仇
谢诩似乎听不下去了,转移话题,问:那他如何知晓你并非原先的大皇子?
哈哈,问得好,玉佑樘慡快地笑了两声,回他:皇帝陛下第一回在宫中见到我的时候,就知晓了。
我在寺里苦学大皇子的仪态风度足足八年,结果竟被他一眼识破。
我也好奇他怎么发现的,他告诉我,大皇子年幼的时候,某回父子俩私下会面,曾向他习字,他写完的时候,有个习惯,会用小指侧踮一下纸,才收笔。那时候大皇子见了,也学得有模有样,他见状很是欣喜,就跟那孩子约定好,以后在他面前就这样写字,但在旁人面前不可因为这番书写的方式,只能用来讨好他这个爹爹。所以后来,大皇子与他单独见面的时候,皆会这样书写;但若是在外人面前,则用平常的模式。
所以,之前的姜皇后,包括你根本不知还有此事,我自然也不知道,于是乎,第一回在宫中见他,就露了马脚,他依旧很恶趣味地没有揭穿我,只看着
再后来,他送信问我娘亲的事,我将娘亲的一样信物返还他,他才恍然大悟。
没过几日,他又送密信来问我,肯不肯与他联合,他言既然我讨厌姜后,他讨厌你,而恰好姜党与你是一伙的,我不是正和他这个爹爹父女同心心有灵犀志同道合么别怪我用词俗,他信里就是这般写的,他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心里比谁都通透洞悉。
讲到这里,玉佑樘轻笑了一声:呵,老狐狸,不知道我娘亲喜欢他哪里
时刻都在算计,深知所有人的软肋,以‘今后一定会好好待我娘亲扶她上后位’来利诱我,说他这个爹爹要在宫中扮演昏君,行动不便,让我遣人去把润州粮仓偷梁换柱一锅端,说这话的时候,还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真是让人受不了